红官知道剿匪英雄樊成良将军,小时候就听说过他的英勇事迹了。
当年西城大西山地顽匪横行,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听林叔讲过土匪十分凶残,为了一个镯子,就把老太太的手给砍下来,连手带镯拿走。
林叔说,负责埋尸的人通常都找不到全尸,分不清这只手是谁的,那只脚又是谁的,所以干脆就把死去的人全挖坑埋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乱葬岗。
猖獗的土匪,还会常常掳人上山,男的抓到就做苦力,猪狗不如,女的姿色不错就供玩乐,老弱病残孕一个不放过,分赃不均的时候,还会窝里斗。
被土匪抓到的人,都不敢轻易逃走,一旦被他们抓回去,那就各种酷刑都上,惨无人道。
因常有匪患,大西山一带都不敢住人,土匪窝就越盘越大,逐渐发展为一方恶势力。
樊成良就是接到了剿匪任务,才率队挺进大西山。
大西山地势险要,独特的地形地貌形成了天然的防御优势,土匪盘踞在此易守难攻。
为了摸清大西山的状况,樊成良佯装被俘,后多次逃跑,受尽了酷刑折磨,终于为军队进攻大西山规划了一条最佳行动路线,与外头等待进攻的部队里应外合,绞杀了土匪上千人,给西城拔除了一颗大毒瘤。
樊成良一战成名,成为了剿匪英雄。
可惜三十年前在一场战役中牺牲,家中无儿无女,只有个正堂夫人,也就是张玉张怀璧。
这次张怀璧从西城寄了封拜帖过来,八成是问本命关的事。
红官收起了拜帖,问:“樊夫人今年60岁了吗?”
红福点点头,说:“如果官方报道的不错,樊夫人今年刚好60岁。”
“嗯,派人给樊夫人回帖,就约周五的时间。”
红福负责安排红官的日程,发现先生从明天开始就没得休息了,提议他往后推几天。
“樊夫人远在西城,突然送拜帖过来,也许是真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所以宜早不宜迟。”
红福没话可说,就出去准备回帖了。
红喜倒是带来了个好消息。
“哥,东城山区被困的师生全部救出来了!”
红福不在,红喜就管红官叫“哥”了。
“真的?”红官眉头舒展开来,这算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新闻都出来了,哪还有假的啊。”红喜也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连家捐建的学校,在山体滑坡那种凶猛的冲击下,居然屹立不倒,不得不说实在太良心了。”
红官心服首肯,说:“难得。”
“可不是嘛,连家在这次的抗震救灾中的表现好评如潮,慈善事业越做越大,现在都涉足文化领域了,听说还准备斥巨资投建博物馆,专门展出从海外收购回来的文物,重点文物还捐献上去了呢。”
红喜越说越激动,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红官点点头,虽然他对这些家族集团的事不感兴趣,但连家最近的表现确实让人舒服,可能无形之中他也落入了俗套,拿人家跟解家来比了吧。
解家是个什么东西?红官厌恶地唾弃了一把。
“一开始我就觉得连先生是人中龙凤吧,怎么样?您看我看人的本事……”红喜有些得意地讨夸。
“嗯,挺好。”
“连先生没来之前,我还以为妥妥的富二代,会很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吧。红官皱着眉听他拍别人的马屁。
“没想到,他本人人帅多金又善良能干,这得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啊。就是可能刚接触还不熟,所以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戒备和敌意,我还差点动手打了他。”
红喜的神情就像喝了几两酒,上头了,都明显感觉到醉意了。
不过红官听话只听重点,诧异地问:“你还差点打了他?”
一说起这个,红喜就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解释说:“哥,这件事一直忘了跟您说了,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红喜就把当天连古闯后院的事说了一遍,并替对方辩解了下:“连先生也是好意,怕您真出了什么事……”
“怕我出事?”红官看红喜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和同情,这是被对方的魅力洗脑了?
连古来红宅,必定是有事相求,所谓的紧张并不是怕他出事,而是怕自己的问题得不到解决。这点红官心里清楚得很。
“是啊,看他那紧张的劲,我还以为连先生认识您呢。”红喜想起了当天连古认相片的事,“您都不知道,他竟然从照片墙中,一眼就认出了您来,您说巧不巧?这连先生看人还是挺准的嘛。”
红喜越说越来劲,听得红官鸡皮掉一地。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收了他多少贿赂呢。”红官打断了他天花乱坠的描述,但如果只听个五成,也有些奇怪了。
堂堂连家继承人,连氏慈善基金会创始人,需要他处理的事情重要且多,会牺牲那么宝贵的时间来等他几个钟?结合上门来的种种表现,实在猜不透对方的目的。
如果咨询闯关,他年纪尚小,闯关也为时过早,要么就是为其他不方便出面的人咨询的。
“最近留意一下连先生的电话,如果有约时间,尽量提上日程。”
“好!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想要见他这个人。”红喜乐滋滋的,心情大好,也变得殷勤起来,“哥,我给您泡壶茶,还是雨前龙井吗?”
“嗯。”
关于红官爱喝雨前龙井茶一事,除了红宅里的人,其他外人理应一概不知,怎么连古就偏偏选中了这款虽有调性,但算不上高级的茶呢。
而一般人为了彰显身份以及对对方的诚意,送礼都往名牌奢侈的送,不会只送一款茶……
红官有些理不清了,总觉得这个连古有些看不透。
听着红喜不着地的一番夸赞后,红官困意来袭,就让红喜打电话给计承,问他拿安神药和提神药。
红喜效率很快,打完电话就过来汇报:“计医生说他等会儿就把药送过来。”
“是又睡不好了啊。”红喜喃喃着在他膝侧蹲了下来,给他的小腿按摩放松,“福叔说,您去一趟解家受累了,走了那么长的路,肯定身体吃不消了。”
红官简直不知该怎么找理由辩解了,他看起来真有那么弱?
“就是休息不好,别想多了。”红官提了提膝,绕开了红喜按摩的爪子。
“不是啊,计医生说您是运动过度了才休息不好的。”红喜掐头去尾地搬了计承的话。
红官逐渐拉下脸来,这个计承把这种不靠谱的话都传遍红宅了。
“别听那个庸医的。”他越来越觉得计承是个庸医,从对方有事没事拿他调侃开始。
哪有正经医生整天没事做,还一肚子八卦?
“哥,你是不是对计医生有意见啊?”红官提及计承时那耷拉着的脸色,红喜盲猜红官是对计承不满。
红官嘴角抽了抽,冷冷地问:“上次的事有进展吗?”
上次的事指的是打听“灾星”一事。
红喜立马变得沮丧,说:“毫无进展,哥你要不再确定一下,对方真的是叫‘灾星’吗?会不会改了名字啊?”
这好像是料想之中的事,红官捏了捏眉心,无声一叹。
如果解家要封锁消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么想着,他倒是期待着早点去到解家,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听到计承来了,红喜兴匆匆跑出去迎接,看着那远去的矫健的身影,红官突发感慨,年轻人的精力就是旺盛,莫名有些羡慕。
难怪计承老是说他整天一副老态龙钟样,这才二十几岁,心态就这么崩,接下来怎么生活?
这就如同反复按压一个痛点,它会使得痛楚持续,甚至是走向恶化的地步,就像软组织发炎了,周围部位的神经都会受损一样。
“所以一定要远离那些消极的人,如果你不能改变他,他就能左右你的心情,使你潜移默化地改变,变得不那么乐观,甚至是消极痛苦。”
计承当面苦口婆心了一番,红官最开始还会应两句,后来越来越敷衍,最后干脆默默地把头一偏,睡过去了。
“红官?”计承看他这样,刚要迸发的怒火一瞬熄了,这种精神状态,万一在守关的时候睡着了怎么办?
“难怪都知道要找我拿药吃了,已经是这么严重了。”计承脸色凝重,有点怀疑他会不会得了嗜睡症。
不容多想,计承立马出去打了通电话,联系医院看是否能租借医疗设备。
虽然这个风险有点大,但总不能真的趁他睡着了,把他架到医院那里去吧,那样风险更大。
等计承打完电话回来,红官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醒了?计承目光扫了眼堂内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红官的身影后,就去到了房间,推了推门,竟然还反锁了?
算了,能自己找对地方睡就成。
计承叹了口气,把药放在桌上,瞥了眼关煞将祖师爷牌位,莫名其妙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还碎碎念了一番。
从前他很唯物主义,得知曾经的舍友当了“神棍”后,他准备了几个晚上,熬夜制作了几十页的ppt,要给红官上一节课,告诉他什么是科学。
可当他接触了本命关,并见识到了那么多的真实案例后,他反被上了一节课,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人类的知识终究匮乏,难以支撑我们去真正认识这个世界。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用严谨的态度,尽力去还原本真,透过现象看本质。
出前堂后,计承交代了红福红喜一些用药注意事项后,就提着药箱走了。
红喜将计承送到了路口,被交代了个任务。
“你这段时间偷偷留意下,有没有什么人亲近红官,如果有记得提醒他要克制,不然整出什么幺蛾子,我这个医生是不负责任的。”
红喜似懂非懂,但看计承那么严肃,心想反正医生交代的都听就对了。
红官迷迷糊糊中,又做了个梦。
梦到了一张知识分子的脸,看起来斯文沉稳,那双眼清澈又明媚,但如果去凝视它们,就像是一个黑色泥潭,它会让人深陷进去,无法挣脱。
红官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无法动弹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一样。
但很快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味道,像清纯的酒,让他微醺。
红宅里面有不少名贵的酒,都是来客送的,储放在酒窖,但他始终没有碰上一口。
每到月底发工资时,他都会从酒窖里拿出一瓶来庆祝,庆祝大家收获成果,那时他就总能闻到不同的酒味,却没有一个味道能入他心。
而现在梦里闻到的味道,多少让他陶醉,他忍不住尝了一口,果然是微甜的,带着点香醇,到了喉咙处就绵绵化开,暖暖的。
红官只觉得嘴里都是酒的余味,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计承说不能喝酒,但他偷尝了,说不出的兴奋。
奇怪的是,他竟然不会因为喝酒而咳血,果然只是个梦,那何妨再放肆一下?
他不禁又去索取,细腻绵软的触感,浓郁醇和的味道,让他异常流连回味。
紧接着,辣辣麻麻的感觉就从喉头处,一直向上攀升,蔓延到了耳朵,然后是脸颊,最后落到了额头。
身上每根神经都在刹那间变得敏感,伴随着心跳跃动,整个人突然变得柔软,双脚轻飘飘的,好像浮在云端……
这个梦好长,投入了他的身心,让他倍感疲惫,可疲惫中又带着丝丝欢愉,也许是任性在作祟,又偏执古怪地放纵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了。
浑浑噩噩中,睁开双眼,四周依旧是黑乎乎的,他想翻个身看看时间,可被子软绵绵地卷着他,让他舒服得都不想动了。
也许只有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他才能任由惰性支配。
计承应该很不可思议吧,聊着聊着就这么睡着了。
可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来了,只是一如往常的疲倦,没多一会儿,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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