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的建议很有用。

    打压太后,会让人抓住皇帝的把柄,被指责不孝。

    可打压贺知青,却极其容易。

    慈宁宫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上好的碗筷瓷碟碎落在地,那绣工精致,一匹万斤的衣裳染上了油垢,太后却浑然不觉,已然被气红了眼。

    “哀家叫人在朝堂上递奏折,只不过是册封了一个公主而已,他点点头就行了,可他却当庭否决,还说什么尊卑有序,血脉传承,这不是故意打哀家的脸吗?”

    “太后息怒。”

    丁嬷嬷小心翼翼:“好歹也是个公主,陛下小心一些也是有的。”

    “什么小心,他就是故意在给哀家脸色瞧呢,如今重孝,他害怕人家嘲讽他是蛮夷之地长出来的君主,不敢在明面上对哀家怎么样。

    却事事给哀家找不痛快,哀家记得先王就册封过大臣家的孩子为公主,哀家的…义女,连一个公主之位都不配吗?”

    “嬷嬷,他是不是还在记恨哀家呀。”

    太后忽然扶住丁嬷嬷的手,强忍着的高贵崩塌出一个小角。

    “哀家当时捅了他一刀,这孩子一向冷心冷清,必然是在记恨哀家,所以才事事都和哀家对着干。”

    册封公主,既是对贺知青的补偿之心,又不乏太后的试探。

    当年的事,她的确受人蒙蔽,太过冲动了些。

    可姜政不是没事儿吗!

    他难道真的如此狠心,致亲生母亲于不顾?

    “哀家去山上的那几年,他一封信都没有寄过来,哀家回来的这几天,他也当没哀家这个人一样,从不来请安行礼,他一定是记恨哀家了……”

    “太后不急。”丁嬷嬷连忙安抚。

    “您和陛下可是同生共死的母子,经历过那么多的危难,陛下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会不认您的。”

    “可是他为何不来看哀家?”

    “恕奴婢直言,当年您那一刀……太狠了些,陛下是伤心了。”

    伤心的孩子闹脾气。

    所以才会在前朝否决册封公主之请。

    太后觉得有道理,像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

    “对!他是哀家掉下来的肉,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认哀家,如今是翅膀硬了,做上皇帝了,可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尊哀家为母后的。”

    丁嬷嬷:“是这个理,奴婢看,陛下还是在乎您的,只是拉不下这个脸,娘娘是长辈,不如先给陛下服个软?”

    “哀家才不服软。”

    太后坐在椅子上,捏紧了手,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擦去了眼角的泪。

    “你知道的,哀家过得苦啊,年轻时不得先王宠爱,后来回来了,也过得不甚如意,只有做上太后,身边才多了那么一个体己人,知冷知热,关心哀家,若不是姜政……”

    一想到这里,太后咬牙切齿。

    “哀家救过他的命,没有哀家就没有他的今天,哀家倒要看看,他有多心狠。”

    ……

    “太后说,要看看您有多心狠。”

    太极宫殿宇中央跪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男人的脸上戴着和暗六相似的银色面具,盖住了半张脸,一双细小狭长的眼睛曝露在外。

    比起暗六,面具上的银色花纹更加精致,侧面有一个大写的壹字,应当是大名鼎鼎的暗卫首领。

    暗一。

    “太后还说,您薄情寡恩,冷心冷情,忘恩负义,注定孤独终老。”

    嘴里讲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话的语调却和机器人一般,全程没有丝毫的波动。

    坐在台上的姜政却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奏折。

    良久。

    “知道了。”

    暗一不疑其他。

    陛下向来如此。

    不会因为任何事有情绪上的波动。

    太后的话对陛下产生不了任何创伤。

    看向陛下的眼神中带着崇拜,暗一声音不变。

    “此次行动,耗时三月,折损一人,杀敌52人,其余人等已全部归队。”

    “嗯。”突然想到什么,姜政抬起头,“姜姜的暗卫,也回来了?”

    暗一愣了愣。

    实在是作为陛下的骨灰级唯粉,从来没有听过陛下用这么柔软的语气说过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就是传说中陛下最宠爱的平阳公主。

    而他们精心训练的皇家爪牙,竟然被陛下一口气送出去了四个,对象还是一个才三岁出头的小娃娃!

    暗一并不会心生不满。

    他从不会质疑陛下的决定。

    可他对那个小娃娃,却越发的好奇了。

    “是,暗七暗八负伤,并不严重,过几天便能认主……是否,要属下告诫一番?”

    暗卫脾气怪,怕是会吓着娇滴滴的公主。

    “让他们自己来吧,寡人的这个女儿,可不一般。”

    暗一更加疑惑。

    这话听着……

    怎么这么像炫耀呢?

    ……

    暗一带着满肚子的官司离开。

    只觉得面前这人根本不是他印象中的陛下,仿佛被人夺舍了一般。

    而姜政坐在又安静下来的太极宫。

    太后的那几句攻击性的话语在脑子里反复回荡着。

    忽然之间,又有点想姜姜了。

    “安德胜,公主呢?”

    安德胜:“陛下您忘了,公主讨了您的手令,去长公主府里玩耍去了。”

    “对,寡人忘了,”

    忘记了姜姜出宫,却记起了一件好久之前的事。

    在那时,他和太后的关系,还是朝臣皆知的母慈子孝。

    可突然有一天,他看见太后的床榻上,躺了一个熟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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