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音从善若流地坐在床边,“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我现在走?”男人清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愠色,他作势起身。

    书音急了,扯住他的胳膊。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书音的手背,那里刚拔了吊针,青色的针孔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书音自知心虚,退而求其次的把抓手改成了抓衣袖,“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燕辞好脾气的站在床边,等着她出声挽留自己。

    书音怎么也说不出让他留下来的话,支支吾吾半天,认命地松开了他的衣袖,“走走走!爱去哪儿去哪儿!”

    他到底什么意思?不远万里飞过来,就为了气她吗?

    书音缩回床上,拿着勺子往嘴里塞粥。

    神通广大的凯莎不知道去哪家中餐厅里买来的瘦肉粥,味道堪称黑暗料理。既不咸也不香,吃在嘴里,味如嚼蜡。

    她撒气似的灌了两口,发现燕辞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又有些期待地问:“不走了吗?”

    闻言,燕辞丝毫不留恋地朝门口走去。

    书音:“……喂!”

    燕辞站在行李箱边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书音转过头去,声若蚊蝇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燕辞没听清,“再说一遍。”

    书音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但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没必要收回去。她咬咬牙,“我说,对不……”

    一回头,她就亲上了燕辞的脸。

    这男人不知何时回到了她的病床前,还故意弯着腰,贴近了她。

    书音捂住嘴,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了惊讶,这人是鬼吗?走路都没声儿的?

    “你别、别离我这么近!”书音伸手去推他的肩膀。

    他有理有据地回道:“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书音身子往后仰了仰,豁出去了,“天都黑了,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别走了,喏——”

    书音指着那个小沙发,“今晚勉强让你住一夜。”

    这算是书大小姐最大程度的让步了,燕辞轻笑一声,去门边把行李箱拉了过来。

    书音眼碌碌地望着他,“不走了?”

    “你还没给我报机票钱”,燕辞说,“没钱住酒店了。”

    随着燕辞一句话,气氛一下就活络了。书音笑出了声,嘴上不饶人,“都穷成这样了还来看我,真是辛苦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看你的?”

    书音一时语塞,终究是没忍住,问:“那你到底来干吗的?”

    “给你送终的。”燕辞没好气道。

    书音咳了两声,险些被瘦肉粥给呛死,缓过劲来,不悦道,“我都说对不起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你别装蒜!我不会说第二次的。”

    “什么第二次?”

    “对不起……”

    嗯?等等,好像被绕进去了!

    书音瞪他,同时替自己的智商着急。

    燕辞再大的火气都被书音的一句软话给抵消了,他把刚买的鲜果汁递给书音,“医生说再观察一晚,明天一早就能出院了。”

    书音抱着果汁,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屋子好像不那么冷了。

    “主编!”凯莎拿着手机,一路小跑回来,看到燕辞,眼前一亮,“燕先生,您回来啦!”

    这小孩怎么这热情?

    书音接过手机,“你回酒店休息吧。”

    凯莎是个识趣的,晓得有了燕先生在,自己留下也没什么用,她问书音:“那主编,我明天一早是和其他同事回公司还是等你一起?”

    “先把素材带回去,顺便帮我订一张……两张下午回国的机票。”

    “订后天的”,燕辞说,“身体情况还不稳定,长途飞行不好。”

    书音看着他不容置喙的表情,最终妥协,“后天上午。”

    凯莎走后,书音开始考虑把床让给燕辞,那单人沙发的长度不及燕辞的腿长,睡是不可能睡的,靠一会儿还勉强。她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今天下午,精气神倒是很足。

    燕辞蹲在地上捣鼓行李箱,书音好奇的趴在床上盯着他。这样的燕辞,特别有烟火气,就像神仙终于落地变成了普通人。

    “带什么了?”书音问。

    燕辞拿出一套睡衣递给她,“去洗澡吧。”

    书音喜出望外,身上这套病号服早就让她备受煎熬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就是有点头晕。

    燕辞扶着她,“我帮你洗?”

    “不!不用!”书音扶着床头站了一会儿,适应了两秒,“我自己可以。”

    “别逞强”,燕辞坐在床边,“有事就叫我。”

    书音抱着睡衣跑进洗手间,忍不住感叹一句,病房就是好,还有热水器可供使用。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上燕辞新买的睡衣,浑身舒畅。

    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燕辞,原来这么细心,买睡衣的时候,还特意买了纯棉的料子,穿起来透气又舒适。浅蓝色的睡衣没什么款式,重在简单大方。

    书音擦着头发出来,看到燕辞手里拿着吹风机坐在床边。

    “哪儿来的?”她问。

    “护士站借的。”

    他把书音拉到床边坐下,书音伸手去接吹风机,“我自己来。”

    “别动。”燕辞按着她的脑袋,给她吹头发。

    书音握着毛巾的手指逐渐收紧,心里头暖暖的,嘴上却不饶人,“你会吗?”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

    书音扭头去看他,又被他转了回去。

    出乎意料的,他的手法还挺娴熟,至少没有烫着她,也没有扯着她的头发。

    风暖暖的,从头皮一路暖到心口。

    “这么娴熟,经常练吧?”书音酸了一句。

    燕辞随口“嗯”了一声,“在家经常给狗吹。”

    “?”书音转身,推了他一把,“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燕辞笑着说:“实话。”

    “谁稀罕听你说实话!”书音抬手去抢吹风机,燕辞随手关了机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轻柔笑道,“别闹。”

    “我自己吹!”她扑上去,半跪在床上。

    燕辞怕她摔倒,伸手揽住她的腰,“有力气了?”

    书音头还是有点晕,又咽不下这口气,“谁让你招我的?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惹我生气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三十四天又十六个小时。”燕辞突然开始报数。

    “什么意思?”书音抬头看他,猝不及防地被他拥入怀中。

    他低头,把头埋在她的肩窝,轻轻地说:“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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