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东媳妇见差不多了,忙催促着说:
“大姐快领孩子走吧,宁可去火车站等,也不能在家等,不把握。”
“是啊姐,我跟三嘣子说好了,让他在拖拉机后斗给你留个好位置。”程卫东也跟着附和。
如今他们这股,是完完全全站在程瑶这边。
老人该孝顺得孝顺,但该维系的亲情、人脉,也不能忽视。
程瑶转身就走,夫妻俩随后跟上,程卫宏看着他们夫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用脚碰下程卫仁。
这可让程卫仁抓住了机会,忙起身跟着说:
“大姐,我送送你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差点没把程卫宏鼻子气歪。
别看他俩又打又吵,但任谁看到都觉得他们俩是一伙儿的。如今盟友阵前倒戈,这算什么事儿?
程卫宏的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响声,就在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媳妇突然开口把人叫住了。
“你又要干啥?家里乱哄好几天了,赶紧帮我收拾一下,各家给的东西也得记一记,以后好走礼。”
老人归了他们这股,白事收礼自然也是他们来接,他们来还。就算程卫宏再犯浑,该给的东西必须要给,该走也人情往份也不能差事儿。
程方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坐姿,不是他不想动,实在是动弹不得。
大女儿的那番话犹如刀子,刀刀扎入了他的心。
难道他真的那么差劲?差劲到自己的孩子都嫌弃他?生养了六个,一个蹲了监狱,另外五个……看着老幺夫妇的背影,程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
现在他能走能动能干活,万一以后啥也干不了,这个家还能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老爷子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处境,另一头的程瑶已经把俩孩子抱上拖拉机后斗,冲程卫东夫妇点点头,转身上车。至于出来相送的程卫宏她没理,他们和原身没什么“小米粥恩情”,所以保持现状就好。
“大姐,五七的时候我在山脚下等你,完事儿你就直接回镇上。”程卫东体贴的叮嘱。
程瑶领情,“嗯”一声算作回应,冲程卫东的媳妇说:
“你屋炕上那套老头服,事后帮我拿给老爷子。我还把旺民、旺家的衣服留下了,程洋和程云都能穿,都是洗干净的,你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还得是做大姑的,就是疼侄子、侄女。”程卫东媳妇赶忙应声。
说话间三嘣子拿着摇把儿过来,没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打着火。
程瑶冲程卫东夫妇挥挥手,便没有再回头。
甭管咋说,这两宿在程卫东家住的十分舒坦。人家特意把主屋让给他们娘仨,还给烧热水洗澡,早起又给俩孩子冲红糖鸡蛋水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孩子的衣服实在是破败不堪,她看不下眼就留了两身衣服。
程卫东夫妇一直目送拖拉机看不见,这才绕过程卫仁,往家的方向走。
“可惜了,好几个跟咱们有礼的人家都随了那边。”
程卫东媳妇听到当家的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算了,要也要不回来、还惹一肚子气,犯不上。大姐说了,烧完百天直接领你过去,让你先跟着学,等成手了就给涨工资,那边瓦匠给的多。”
程卫东原本还惋惜那几份随礼,如今听到媳妇这话,倒也不在意了。
“成,都听大姐安排。等我第一个月赚钱了,我先给大姐买个物件儿,以前就答应过的,只可惜我那些年没良心,把这事儿忘了。”
他和亲姐姐差五岁,他有记忆开始就在大姐的身上挂着,做饭背着,吃饭围着,睡觉搂着。那会儿他就觉得大姐是他的一切,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耳朵里都是母亲的唠叨。
说大姐本就该照顾他,说他是家里的长子、要顶门立户,说他……
耳朵里塞得东西太多了,以至于他忘记了最初的纯真。
程卫东媳妇并不在意他的第一个月工资,她在意的是他不努力、不上进、就想靠姐姐。
“当家的,趁孩子们没搁家,我就念叨一次。我不求旁的,只希望你能在省城站住脚,多赚些钱供孩子们念书。我看旺民和旺家自打去省城念书以后仁义了不少,程洋和他们玩也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
程卫东理解媳妇话里的意思,点点头,道:
“放心,我会好好干的,为了咱们这个小家。你就在家好好照顾孩子,等我多攒些钱,咱们去镇上初中跟前开个文具店,这样程宇也就不用住校了。”
夫妻俩在这头憧憬着日后的美好生活,程家老宅那边又干起来了。
程卫仁气呼呼的按住程卫宏,咬牙切齿说:
“小老六,你别没事找事,是你踢我一脚、给我眼神,我才出去送大姐的……”
“你放屁——”程卫宏也恼了,“我那是让你看看程卫东的软骨头样儿,谁让你送程桂兰了?!”
屋子里只有他们哥俩和程方,程方已经没心情理会两兄弟了,完全随他们的便。
外面做饭的程卫宏媳妇闻声进来,见哥俩又干起来、自家男人还吃亏,赶紧上去推开程卫仁。
“当家的出来帮我烧火,这两天帮厨胳膊抻了,不是很舒服。”
程卫宏闻言赶紧给她揉搓胳膊,边揉边问:
“咋整的?都告诉你少干点、别逞强,咋就不听呢?别做饭了,折箩热热咱们一家和爸吃。都分家了,不带那个白眼狼。”
说好这两天一起吃饭,打扫一下折箩,可因为程卫仁的骚操作,彻底把程卫宏得罪了。
小夫妻俩来到院子里的灶台,程卫宏真的乖乖帮着烧火。
“当家的,我觉得还是要跟大姐恢复关系,你看看今天三哥……”
“别叫他三哥,他不配。”程卫宏面色不好的打断妻子的话,随后冷“哼”一声说,“不缓和,爱咋咋地,看把她狂的,有啥啊?如今分田到户,咱俩好好干,我就不信赚不来钱。”
程卫宏媳妇还想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好在这人听她的话,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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