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英推程瑶去到一旁，小声道：
“姐别和咱爸一样的，这段时间先哄着。”
程瑶听她话里有话，蹙眉问：
“咋了？他有啥事儿吗？”
“也不算啥大事儿，就是大夫说他做的那个手术，会因为大脑啥神经引起脾气暴躁。这不得高血压了嘛，人家叮嘱不能让他生气，所以就先让着。”王素英轻声解释。
程瑶看着兄弟媳妇这般，好心提醒的说：
“如果现在‘让’了，那将是一步让、步步让，没有头。他是个啥脾气、啥秉性，你嫁过来的这些年多少都有所了解。总之，别让自己和孩子受委屈了。”
王素英听到这番话，心里登时暖烘烘的。
正因为大姑姐对她这么好，她才更要哄着、耐着老公爹。
“放心吧姐，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咱爸的。老小孩、小小孩，我把他当小孩哄着，姐别担心。”
程瑶见她完全误会自己的意思，想要纠正却没法说出口。毕竟这俩还是“父女”关系，总要维持一下人设。最后，只能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走了。
来到李梁身边，全程没有看程方。
“走吧，让大夫看看你伤口恢复的咋样。”
李梁“嗯”一声、颔首，见程方还要发作，撩开自己衣服的下摆，白色纱布赫然涌入父子俩眼帘。
“大姐夫……你这是……咋地了？”
“没咋，就是在外面被几个毛小子捅了一刀。”李梁轻描淡写的回答完，看着程方又问，“现在能让我媳妇领我去看大夫了不？”
程方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吱声。
程瑶见状挽着李梁的胳膊，准备往里面走。可一向王素英和程卫东即将要面对的情况，又心软的开口提醒——
“该给的我都给了，再要求别的也没用，你就是把天作出个窟窿也于事无补。相处这么多年，咱们彼此了解，奉劝你一句，在卫东家对人家小夫妻好点，别尽可老实人欺负。偏疼儿女不得济，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孝顺的，多体谅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的拽着李梁进医院。
程方看着他们夫妻俩的背影，胸口起伏好几下，程卫东吓得赶紧开口道：
“爸，爸别生气，咱们现在回家，你想吃啥我让素英给你做。我姐夫受伤了，我姐她……”
“你闭嘴——”
程方高声呵斥，脑子突然有些迷糊，踉跄了几步被程卫东扶稳。
“啪——”
老爷子二话不说，抬手就给程卫东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但凡你有本事、把你俩弟弟接过来，我还用得着受你大姐这窝囊气？一天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你看看人家两口子，小汽车开车，好房子住着，大厂子开着，你有啥？啊？”
王素英见自家爷们被打了，赶紧走过来把人拽到一旁，气呼呼地开口：
“爸要这么讲可真是丧良心了。从你住院、手术、到吃喝拉撒，我们出力、大姐出钱，可到头来你还惦记那俩把你扫地出门的不孝子……爸不觉得有点让我们寒心吗？”
说完，“猛”地想起答应大姑姐的承诺，又不得不态度软下来道：
“先回家吧，有啥事儿回家再说，这大热天晒着，你身体吃不消。他爸，去把车子推过来，驮咱爸回家。”
“我不坐，有小汽车我干啥要坐自行车，我就这等着那不孝女。”程方底气十足的耍横。
如果王素英后面没有软下去的态度，他还真有可能配合的跟着回家。可现在他明白了，大女儿虽然不理他、不说话，但她不会不管他。只要管他，这两口子就不敢把他怎么样。
那还顾忌啥了，来省城蜷缩了一年多，可到他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程卫东看着绞牙的父亲，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爸，我大姐和姐夫刚回来，你让他们省点心行不？我给你打车，咱俩打车回家，好不好？”
说着，把自行车钥匙递给王素英，认命的去马路边打出租。
王素英瞅着满脸得意的老公爹，心里莫名窜出一抹“不安”的情绪。
“程洋妈，晚上我要吃鲶鱼炖茄子，你骑车路过供销社时买一条。住院这几天嘴里素的没味儿。记住了，要买五斤重的大鲶鱼。”
话音刚落程卫东就回来了，老爷子倒背着手，哼着小曲就印上去，瞅着背影心情很不错。
他是心情好了，王素英就闹心了。
五斤鲶鱼，那得多少钱？这么热的天能吃了？一顿吃不了，下顿就得酸，什么家庭条件抗这么造。可心里再不爽，也不得不去买，谁让她答应了大姑姐，要好好照顾老公爹。
忍吧，耐吧，能活几年。
就当打个板供祖宗，能怎么的。
这样一番心理建设后，王素英骑车去供销社买鲶鱼了。怕家里老爷子绞牙，特意让商家挑了一条足有五斤重的大鲶鱼。
卖东西的看到她都懵了，毕竟这天买这么大的，几乎没有。他进货都不想要，如果不是人家给的价格便宜，怎么可能拿这么大的。
“……您看好了，五斤秤高高的。家来且儿了啊，这鱼拿回去招待可老有面子了，老香了。”
王素英一边听着老板的话，一边从兜里掏钱。
递钱的时候，心里都在淌血。如果是招待且儿倒也罢了，可偏偏……
哎，是可以招待且儿啊！
大姐夫从外地回来，把大姐一家叫过去吃顿饭，正好。
思及此，她又买了一条子五花肉和一袋粉皮，家里豆角、茄子、土豆都有，做六个菜绰绰有余。
回去的路上路过李梁家，刚好看到李旺家在院子里逗狗蛋儿。
“小五——”
“大舅妈？有事儿吗？”
王素英等他走到跟前，笑呵呵说：
“没啥大事儿，就是你爸妈回来以后告诉他们一声，晚上去大舅妈家吃饭。买一条五斤重的鲶鱼呢，给你爸、你妈都好好补补。”
李旺家一听有吃的，忙不迭颔首，“嗯”了一声答应。
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今天晚上他得炫两碗大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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