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预感,真证实了是大嫂举报的,唐果心里还是感到一阵刺痛。
“大嫂,我待你不薄,你这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心里难道就没一点数吗?
朱玉芬心里愤愤不平地想。
我再三跟你说得很清楚了,甩开你去老林子挖药材,是三大娘她们的主意,跟我没关系,你却一直耿耿于怀,宁愿让好吃懒做的邱玉梅跟你一起上山都不让我去,还拿沐青成说事。
既然你对我不仁,我当然也对你不义了。
不过,这话是村里有文化的小媳妇春兰说的,她还说不出这种水平的话。
唐果跟邱玉梅上山后,她心里憋屈得难受,便出门找几个小媳妇说话解闷。
唐果没来小河坝村以前,所有人都穷得很稳定,谁也不用瞧不起谁。唐果嫁到小河坝村,跟所有人都不合群不说,还一个人闷声发大财,这就犯了众怒。
不患贫而患不均,几乎是所有人的通病。
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忘记了,唐果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半夜带着一群大男人到老林子里寻找她们的事。
见朱玉芬提起唐果拒绝带她上山挖药材的事,春兰顿时愤愤不平,“老林子又不是她们家的,她凭什么霸占着,不让你跟着去?”
没有人细究春兰这话的毛病,大伙儿反倒纷纷附和。
“就是,这个唐果,实在也太霸道了些。有钱不应该大家挣么,凭什么不带上你?”
“邱玉梅是村里出了名的懒媳妇,唐果宁愿带她也不带你,摆明了是欺软怕硬。”
“朱大嫂,你呀,就是太老实了,才会总让人欺负。”
槐花却幽幽地说,“都是一样的女人,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我们的男人好手好脚,她的男人还是个植物人,就是醒转过来,也是个瘫子。按理说,她怎么也应该过得比我们所有人都差才对啊。”
“理是这么个理,可她现在连自行车都骑上了,找谁说理去。”
朱玉芬愤愤不平地说,“你没见她骑自行车那得瑟样,我家青成是她大伯哥,想借来骑一下,她都不愿意。”
秋菊弱弱地说,“唐果的钱都是挖药材挣的,要不,咱们还是再去老林子试试吧。说不定这一次,我们就能把药材挖回来了。”
春兰一想起老林子里差点被老虎吃掉,就吓得心里直哆嗦。秋菊这么一说,她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去,那地方就是能挖金子,我也不去。”
朱玉芬咬了咬牙,“其实,唐果的钱,并不全是挖药材挣的,她还替人看病呢?”
“替人看病?”
秋菊睁大了眼睛,“她一丫头片子,就不怕把人治坏了?”
“谁知道呢?”
朱玉芬长叹,“反正,每天都有外乡人来找她看病,连村里的赵五爷都逢人便夸她医术高明。说不定,这丫头还真有点本事。”
春兰却说,“有本事顶个屁用,她不是医生,替人看病,就是非法的。这事要是让公社的人知道了,抓起来挂牌子游街,剃阴阳头都是轻的。”
此言一出,几个小媳妇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很明显,大家都想到一起了,只是不愿意先说出来。
半晌,秋菊才委婉地说,“你们说,要是公社的人知道她非法行医,会怎么处置她?”
春兰快嘴快舌,“那还用说,肯定抓起来打一顿,挂牌子游街示众呗。”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唐果被公社的人打得鼻青脸肿,她心里竟说不出的痛快。想到唐果很快就会被人打得皮—开—肉—绽,她便激动得两眼放光。
槐花看了朱玉芬一眼,故意说,“公社离咱们小河坝村这么远,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们能知道么?”
春兰索性挑明了说,“朱大嫂,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不及时向公社报告,就不怕犯错误?”
朱玉芬唬了一跳,“你说的是真的,我不向公社报告,就是犯错误。”
“那还用说,肯定是犯错误,而且是大错误。”
春兰说得十分肯定,“在大是大非面前,就是亲爹娘,两口子,也必须大义灭亲,划清界限,明白吗?”
“明,明白!”
朱玉芬心里发怵,说话便明显底气不足。
春兰冷哼,“明白还不赶紧去公社报告,真等着犯大错误啊。”
朱玉芬赶紧说,“我,我这就去。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啊。”
“这个不难,我来教你。”
说着,春兰便如此这般地教了朱玉芬一番。
朱玉芬细细地听了,这才回家换了衣服去公社。
来到公社,她逢人便说她是来举报唐果的。
立即有人将她领到李社长办公室。
李社长的态度和蔼可亲,亲自给她倒了水,还让她坐下来,慢慢说。
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长这么大,她还没被人这么尊重过呢。更何况,对方还是社长,她见过的,最大的官。
春兰教给她的话,她早忘记了大半。不过,她还是嗑嗑巴巴地说了半天,极力想把问题说得更清楚些。
李社长的表情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还拿了笔和本子,很认真地记着。
后来,那个叫朱主任的人走进来,她只得重又说了一遍。
她说的情况引起了李社长和朱主任的高度重视,两人对她的行为都进行了高度赞扬。
虽然离开公社的时候,她已经紧张得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她的心情却格外的愉悦,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今天,这么多人来找唐果看病,她顿时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水。
终于等到朱主任带着戴红袖套的民兵到来,她不禁在心里得意地说,唐果,你也有今天。
只是,春兰、槐花、秋菊他们都不在,朱玉芬心里顿时有点没底。
她不想让人知道是她举报的,所以,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敢露面。只是没想到,却被朱部长发现了,还让她出来指证。
她不敢看唐果的眼睛,嗫嚅了一下嘴唇,才小声说,“你非法行医,草菅人命,我这么做,叫大义灭亲,维,维护正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已经是几不可闻。
她最后一丝尚未泯灭的人性告诉她,她的行为并不光彩,说起话来,未免底气不足。
朱主任鼓励她,“大嫂,你不用害怕,尽管大声说出来。”
受到朱主任的鼓励,朱玉芬顿时挺直了腰板,大声说,“你这样的人,罪大恶极,就应该受到惩罚,公社的朱主任已经来了,你就等着吧。”
饶是如此,她的语气中仍带着一丝颤抖。很显然,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坚定。
唐果直视着她,凛声说,“告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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