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颜心中虽满是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说，只得硬生生将满腔的不忿压下。
她心里咒骂着沈容音，脸上却依旧堆满笑容：“颜儿知道姑母是为大局着想，那颜儿就先告退了。”
待周如颜离去，皇后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沈容音……你倒是挺会让本宫烦心的。”
晚霞映红了天边，宫灯次第点亮，殿内却显得格外宁静。
御膳厅里，皇上端坐在主位，面色平淡地用着膳。
皇后则一身浅金织花宫裙，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前，眉目间尽是恭顺与体贴。
“陛下，这道燕窝炖雪梨，可是臣妾特地让御膳房准备的，您近日操劳国事，正好润润喉。”
皇后语气柔和，亲自夹了一勺燕窝递到皇帝面前，动作极为殷勤。
皇帝接过，却未多言，只是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随后放下，神色不显欢喜亦无不悦。
他心中自有疑虑，皇后今日殷勤得过了头，难免让他多了几分防备。
皇后见皇帝神色冷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却很快收敛，笑着说道：“陛下，今日听闻您批阅了不少奏章，不知是否劳累了身子？臣妾想着，若是朝中能多些像陈家这样的忠良之士，陛下也能少些忧心事。”
皇帝听着话中提及陈家，眉头微微一皱，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块鱼，淡淡说道：“陈千城的案子已经翻了，皇后又为何提起？”
“臣妾不过是感慨罢了。”皇后笑容如常，语气依旧恭顺，“陈家虽蒙冤多年，但毕竟是忠心赤胆。臣妾以为，若能让陈千城重新成家立业，也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让他们知道朝廷还记得功臣后代。”
皇帝闻言没有接话，只是继续用膳，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皇后见状，便识趣地不再多言。
待夜幕完全降临，月光洒落在琉璃瓦上，宫中显得越发幽静。
皇后与皇帝回到寝殿，宫女们为二人宽衣后纷纷退下，只余下昏黄的烛光与暖意融融的室内。
皇后躺在皇帝身侧，望着他疲倦的面容，心中盘算片刻，终于试探着开口。
“陛下，臣妾听闻那沈家小姐医术高明，又德行端庄，不知陛下对此如何看？”
皇帝闭着眼，似是没有听出皇后的用意。
“她为太后治病有功，自然是有本事的。”
皇后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正是如此，臣妾以为，这等女子若能嫁入陈家，也是天作之合。陈家若有贤德之人相助，必能振兴家风。”
皇帝微微睁开眼，眸色深沉地看了皇后一眼。
“你似乎很关心陈家。”
皇后一怔，随即柔声解释：“陛下，臣妾只是觉得，朝中风波不断，若能以此稳定人心，也是极好的。”
皇帝沉默片刻，仿佛在消化她的话，片刻后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此事需从长计议，勿急。”
皇后的心顿时沉了半分，知道皇帝并未完全答应。
她面上维持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臣妾明白，陛下深谋远虑，臣妾自然不敢催促。”
皇帝闭上眼不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稳。
皇帝迟迟不表态，沈容音的名声与影响只会越来越大，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清晨，宫门缓缓打开，陈千城乘着马车缓缓而入。
他衣冠整洁，一身深蓝官袍烫得笔直，仿佛已是胸有成竹。
一路走入乾清殿，陈千城沿途目光扫过威严的殿宇，心中却暗自盘算着。
今日面见皇上，他已准备了许久。
只要他表现得足够出色，便能彻底扭转昔日的颓势，再次获得信任。
乾清殿内，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深沉，神色淡然。
他低头翻阅奏折，偶尔抬头扫过跪地请安的陈千城，并未多说什么。
待陈千城站起身，皇帝才缓缓开口：“陈卿，听闻你最近读书颇多，对朝中事务已有些心得，今日朕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陈千城闻言心中一喜，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袖，走到殿中，躬身行礼道：“陛下，臣不才，但近日潜心读史，确实有些浅薄之见，愿向陛下请教。”
说罢，他便侃侃而谈，开口便是诸如“治国当以民为本，辅以德法兼治”之类的空泛言辞。
他引用古籍，谈论先贤治国之道，甚至提出了一些虚构的“策略”，看似头头是道，实则空洞无物。
殿内侍臣大多低眉顺眼，面露无波，只有萧辞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待陈千城一番言辞滔滔之后，皇帝似乎还在思索，他捻着手中的玉扳指，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陈千城身上。
殿中气氛微妙。
此时，萧辞煜缓缓上前，躬身一礼后开口道：“陛下，儿臣斗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皇帝挑眉看向萧辞煜，示意他说下去。
萧辞煜目光锐利地扫向陈千城，语气虽温和却带着锋芒。
“陈大人所言，的确颇有见地，但本殿下愚钝，总觉得这些见解虽有条理，却与当下朝局相去甚远。如今天下动荡，陈大人方才提出的诸多‘策略’，怕是难以立足现实，更难以施行。”
陈千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强作镇定。
“二皇子何出此言？臣不过是以史为鉴，提出些许想法。若二皇子另有高见，不妨指教。”
萧辞煜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陈大人所言不过是纸上谈兵，全然不顾如今国库空虚，边疆战事频发之现实。试问，若边疆告急，你以何为计策安抚民心，平定战乱？”
这一问直戳要害，陈千城顿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
他目光飘忽，额上渗出细汗，口中只能嗫嚅着：“这……此事复杂，臣尚需细细思量。”
皇帝看着陈千城的狼狈模样，眉头渐渐皱起。
“陈卿，朕问你对朝局的见解，不是要你泛泛而谈，更不是要你引经据典。这些大道理，朕早已熟知。若你真想为朝廷分忧，就该多看看当下百姓疾苦，而不是沉溺于书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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