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看着那一道淡色的笔迹,用手抹了一下桐油灯盏上的烟灰。

    耳边忽然轰鸣,似山崩石裂。

    仿若站在一扇苦思冥想多日也打不开的石门前,看见石门倒塌,视野大开。

    明明是很简单的答案,他竟一直没有想到过!

    宋钰激动地把苏知知举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找到了!找到了!”

    “油!可以是油啊!”

    秋日肃杀,朱红宫墙内却还姹紫嫣红一片。

    花落了,便换一批,永远有开不尽的珍花异草。

    就如同宫中永远有娇嫩如花的女子新获恩宠。

    近来宫中圣眷正浓的是祁才人,竟被皇上连宠了好几日,赏赐了不少宝物。

    月秀宫。

    祁馨月对镜梳妆,面若粉桃。

    一把乌黑长发披在脑后,衬得脖子上的红痕鲜明。

    祁馨月目光瞄到那一抹红痕,脸上染了羞意。

    那是皇上两日前宠幸她时留下的,她皮肤白嫩,还未完全消下去。

    王内侍捧着个小盒子来了月秀宫,笑得满脸褶子:

    “姝美人,皇上赐了墨锭给您。”

    “多谢皇上,有劳王内侍了。”

    祁馨月微愣,还有点不习惯这个新称呼。

    皇上刚晋升了她的位份,由才人到美人,还赐了她一个“姝”字。

    于是她就变成姝美人。

    因为她初承恩宠那一夜,皇上掐着她的下巴,深邃的目光在她眉眼逡巡:

    “静女其姝,你容色姝丽,朕赐你‘姝’字。”

    姝美人得了皇上夸赞,娇羞应下:“臣妾多谢皇上。”

    可有一点她想不太明白。

    皇上每次召幸她时,都要她带上面纱,只余一双带着三分出尘清冷的眼睛。

    床榻间每每沉沦不可自拔时,他都会去吻她的眼尾,深情缱绻地在耳边唤她:

    “姝儿。”

    姝美人不过二九芳华,来世间十几年也未曾有过情郎。

    皇上器宇轩昂,英气凛然,能被皇上这样宠爱,姝美人禁不住一颗芳心沦陷。

    前日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月秀宫的墨不好用,散淡无光,没想到皇上竟然记得如此小事。

    姝美人小心地接过盒子,让宫婢打赏了来送东西的内侍。

    待王内侍走后,宫婢笑道:

    “美人,皇上对您真是上心,疼您疼到心窝子里了。这后宫恩宠独您一份呢。”

    “休得胡言,此话若让旁人听了去怎好?”

    姝美人轻斥了一句,可声音娇嗔,眼中的甜蜜和骄傲快要溢出来。

    多亏她当时大胆行险招,主动去了乾阳宫外与皇上“偶遇”,否则哪有让皇上对她一见倾心的机会?

    王内侍从月秀宫出来后,在宫道上走了没几步,碰见淑妃带着宁安公主走来。

    王内侍侧身避让行礼:

    “淑妃娘娘、宁安公主。”

    雍容华贵的淑妃披了件蜀锦大氅,看一眼王内侍,又看一眼不远处的月秀宫。

    她脸上泛起笑,笑得温和又端庄,却不达眼底。

    宁安公主没看明白,直接问:“王内侍,你不在我父皇身边伺候,怎么在这?”

    王内侍把身子压得比宁安还矮:

    “回宁安公主,皇上命奴来月秀宫送赏赐。”

    宁安公主语调一扬:“又送?”

    她已经连着几日看见宫人端着赏赐去月秀宫了。

    “宁安。”淑妃牵起女儿手,目中颇带警示意味,“我们该走了,你皇祖母还等着呢。”

    她们是在去给太后请安的路上。

    母女率着一众宫人继续往前。

    宁安公主时不时抬头看母妃的脸色,想问什么,又不好问。

    宫中人多嘴杂,宁安一直憋到了晚上就寝前,才拉着淑妃的衣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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