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寝殿内的灯烛熄了大半,层层纱帐之中,光线更是稀薄昏沉。
但依稀可以瞧见,二人交叠的身影,窦昭昭靠卧在陆时至的怀中,乌黑柔软的长发就这么堆在他的胸口。
陆时至眉眼凉薄,似是有些不习惯,目光落在窦昭昭沁着桃粉的玉面之上,望着她哭肿了眼皮,最终合上了眼。
罢了。
既然没人疼,自己就多疼两分,也不打紧。
伴随着宽厚有力的手掌覆搭在她的肩头,微不可觉地拍了拍,窦昭昭微肿的红唇荡出一抹弧线。
……
一夜荒唐,加之昨夜又哭又闹的,窦昭昭不出意外地睡过头了,第二日一睁眼,还觉得天旋地转,辨不清身处何处。
等头脑清明过来,偏头一看,却是心脏猛地一跳,“念一!”
隔着帐子,室内亮堂堂一片,俨然是天光大亮,日头正好。
听见声音,床帐外头守着的小宫女拉开纱帐进来,“主子醒了。”
窦昭昭一时有些顾不上许多,掀开被子就要坐起身来,扯着腰腿的肌肉,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却也没多停留,径直从帐内走出,“什么时辰了?”
“陛下呢?”窦昭昭一边走着,一边吩咐道:“快伺候我梳妆……”
窦昭昭急哄哄地说着,身边跟着的宫女却是笑吟吟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念一也进来了,手中端着铜盆,“主子,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去坤宁宫请安,我睡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么?”窦昭昭瞥她一眼。
念一放下东西上前来,推着窦昭昭回到帐内,“主子就打算这样去么?”
念一说完笑出了声,跟着一同进来的宫女也掩嘴偷笑。
窦昭昭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陆时至的寝衣,空空荡荡的,侧边的绳结松了,露出一大片玉白的肌肤,依稀可见暧昧的红痕。
窦昭昭拢紧了衣领,面上泛起红晕来,没好气地瞪了念一一眼,“你还调侃起我了?”
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窦昭昭一边脱下不合身的衣裳,一边催促念一动作快些,“你怎么也不叫我……”
“奴婢冤枉。”念一脸上挂着笑,嘟囔道:“奴婢才叫了您好几声,您都不见醒,倒是把陛下叫醒了,不让奴婢吵醒您,还叫张公公去坤宁宫给您告了假。”
“这不合规矩。”窦昭昭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念一脸上有些得意,“主子多虑了,皇上就是这宫里最大的规矩。”
念一还记着窦昭昭因为险些迟到被扣月例的事,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有皇上允准,看谁还敢说您的不是!”
“你呀,就是沉不住气。”窦昭昭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窦昭昭也很快想通了,她得宠的阵仗大些也好,叫那些蠢蠢欲动地暂且歇了心思,也可以给乔美人吃一颗定心丸。
等窦昭昭端坐于梳妆台前,念一却没有去拉妆匣子,而是伸手朝后头招了招。
彩兰捧着一个通体描花的漆盒放在了梳妆台上,看着动作,沉甸甸地坠手。
匣子打开,日光之下金灿灿一片,满满一匣子的金银首饰,另有宝珠、玉器单放了一格,无一不精。
“对了。”念一突然出声,“陛下还赏了一对翡翠圆镯,特意吩咐了,想看您戴上。”
念一说着,从殿中的圆桌上取了一个锦盒,随着盒盖翻开,一对小指粗的翠色玉镯显露出来,翠如凝碧,竟然一丝杂色也无,透如深潭。
窦昭昭盯着这抹翠色不由得愣神,“真漂亮。”
前世她封妃的时候,陆时至都没这么大方呢。
现在想想,从前实在是太亏了,早知道陆时至喜欢女人哭哭啼啼的,她从前忍着做什么?
“好玉配美人,才叫相得益彰。”念一轻手轻脚拿起,托起窦昭昭的手,将翡翠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
窦昭昭摸过光滑沁手的翡翠,转头看向镜中,念一正拿着一支金累丝彩蝶钗在她发髻上比划,抬手制止道:“既然不用去请安了,简单装扮即可,不必这么隆重。”
“那可不成。”念一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陛下可是吩咐了,一会儿要和您一道用午膳的。”
“真的?”窦昭昭忍不住惊异,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陛下临走前吩咐的,您可得快些,陈医监已经在茶室候着了,等着给您换药呢。”念一认真地替窦昭昭搭配头饰,觉得主子配哪个都好看。
陈医监一大早接到消息,紧赶慢赶来了秋阑殿,呆坐了半个时辰,茶水都喝了两杯了,提心吊胆地想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又是哪里疏忽大意了……
好不容易等到向雨石带着他进殿,屏息看着念一解开窦昭昭手上的纱布,望着她的伤口,脸上没忍住露出无语。
就这??
“叫陈医监笑话了,陛下一时关心情切,小题大做了。”窦昭昭看出了陈医监的无奈,她已经打听过了,陈医监是太医院院首的儿子,家学渊博。
提到陆时至,陈医监立刻恭敬回话道:“昭美人的伤口几次拉伤,是该仔细看看,陛下思虑周全。”
陈医监看过了伤口,又给窦昭昭请了脉,额外嘱托道:“天渐渐热起来,昭美人的伤口不要日日捂着,夜里可以不包扎。”
“微臣再给您开些补血益气的药调养着,让您夜里睡得更好些。”
“多谢陈医监。”窦昭昭点头,对他的妥帖很满意。
窦昭昭难得不急不慢地用了早膳,秋阑殿里是岁月静好,今日的坤宁宫可就不大安宁了。
宗雯华听着张公公笑眯眯地传完话,脸上挂着笑,嘴里说着体贴关照的话,眼中一片冰冷,只能借着喝茶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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