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省城郊外一处山庄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
张静跟着那位西装革履的秘书,穿过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幽深小径。
休闲山庄的设计极尽低调,但处处透着一种内敛的气派,显然平时也不对外开放。
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栋中式别墅掩映在修剪整齐的园林之中,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气韵。
秘书在门前站定,恭敬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客厅里的灯光柔和,张国安正坐在太师椅上品茗。
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中山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
那是一种长期身居高位的人特有的气质,不需要任何刻意的表现,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本来张国安并不打算继续和瀚海扯上任何关系,只不过张志强的死,让他不得不亲自出面将曾经的“恩情”画上圆满的句号。
“国安哥。”张静轻声唤道。
她选择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称呼,既显示了亲近,又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张国安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示意张静坐下,亲手为她斟了一杯茶。
这个细节透露出某种微妙的态度,对这个“晚辈”,他愿意暂时放下那些繁文缛节。
“这么着急找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长期发号施令的习惯性力度。
张静并不着急说明来意。
她知道在这种场合,节奏比内容更重要。
她先是谈起了一些家常,说起小时候的往事。
谈话间,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当张志强的名字再次被提起时,张国安的表情明显凝重了几分。
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志强的事……”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措辞,“我一直在关注。”
这句话包含着太多的信息。
作为一个拥有“特殊身份”的人,他确实不便直接插手这种事。
但曾经的情分,又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他转向张静,声音中带着一种长者的关切:“说说吧,你想怎么做?”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一扇门。
张静知道,这是“表哥”在暗示,看在张志强的份上,他愿意帮这个忙。
当然,前提是不能太过出格,不能让他为难。
张静双手捧着茶杯,目光低垂,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国安哥,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我哥的事情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背后的主谋还在逍遥法外……”
她的语气中既有对兄长的追思,更蕴含着某种微妙的暗示。
在这个社会中,“公道”往往意味着远超字面的含义。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希望能查个水落石出。”
张国安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深远。
作为一个在权力中枢徘徊多年的老手,他太懂这种话背后的深意。
所谓“查个水落石出”,实则是在试探他愿意给予多大的庇护。
“志强的事……”他顿了顿,声音温和中透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确实该好好查查。”
茶雾在两人之间氤氲,仿佛为这场充满弦外之音的对话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面纱。
“最近省厅……”张国安像是随意提起,“新换了几位领导,都在摸索新的工作方式。”
这番话既是解释,也是委婉的提醒,某些事不方便他直接干预。
张静微不可察地点头,她当然听得懂这种弦外之音。
“不过,”张国安适时地补充道,“志强这个案子涉及到枪,性质很严重。我会和省厅打个招呼,建议成立专案组……”
这句话像是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专案组意味着特殊关注,但又不至于太过明显的偏袒。
张静放下茶杯,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多谢国安哥。只是瀚海最近……”
她欲言又止,这种欲说还休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张国安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知道对方是在试探更深层次的支持。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月色如水,园中的竹影婆娑,恰似某些永恒不变的规则——点到为止,寓意深远。
“放心,”他背对着张静,声音平和,“专案组一旦成立,自然会公事公办。”
这句话看似承诺,实则是在划清界限。
他愿意在制度允许的范围内提供帮助,但默许超出规则的庇护,显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张静微微颔首,聪慧如她,自然读懂了这个潜台词。
从客厅出来,张静内心盘算着这场深夜会面的得失。
她原本抱着两个目的而来,如今只达成了其一。
专案组的成立无疑会给杨鸣带来压力,但瀚海想要在纳市获得某些“便利”的愿望却未能如愿。
秘书将她送至山庄门口。
这位男人身着定制西装,举止得体,是那种在权力核心游走多年的老手。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精妙的缓冲,既是沟通的桥梁,也是利益输送的隐秘渠道。
张静在上车前,从手包里取出两个浅褐色的存折。
两本存折的分量各不相同,一本是给这位秘书的,另一本则暗含着更深的意味,需要转交给那位不便直接接受的“表哥”。
秘书的手稳若泰山,接过存折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社交来往。
“劳烦代为转达我的谢意。”张静轻声说道,这句话既是对秘书的,也是对那位看似超然的“表哥”的。
秘书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将存折收入内袋。
张静坐进奔驰车的后座,真皮座椅的触感让她稍稍放松。
她示意司机启程返回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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