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宣愣了两秒,然后勾下脑袋。
深吸一口气后,他抬头望着前挡风玻璃外路过的行人,把这口气长长呼出。
女孩的执着让他没办法装了。
但他不理解女孩为什么这么看重。
或许是富贵人家日子过得太舒心,想有点波澜吧。
他的眼眸如同平静的湖水,说出来的话也如同吹过的微风。
“重要吗?言董。”
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也只能开诚布公了。
他不想关系变复杂,哪怕是重逢这种关系。
任何赚钱之外的,都不想有。
简简单单,最好!
哪怕得罪女孩,丢掉所有来自女孩的单子。
却见言玉仪蹦了起来,身体一扭,完全朝向了他。
美丽的双眸里盈满怒火:
“不重要吗?!”
她要气死了,这人……怎么这样!
自己惦记了十年,他居然觉得不重要!
“我觉得不重要。”井宣眸光变得幽深。
他不需要报答,不需要补偿。
只想要简单、轻松、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不想去配合当一个富家女生活的点缀。
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的故事,只存在于电视剧。
他是不信的。
不合社会人文的逻辑。
也就从不抱有任何幻想,也不想要。
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价值观。
不同的阶层,是无法合在一起的。
就算现在安好,将来也会爆出种种矛盾。
哪怕是成为朋友,也不可能。
既然这样,又何必给自己添堵。
“你!”言玉仪气急,脸颊都气白了,感觉自尊心被戳了一剑。
她嘴唇开始哆嗦起来,眼角难以自控地渗出泪珠:
“这十年,我都留着你的外套,一直都在想着那天晚上你该多冷。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认识不到半小时,可我依然觉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你明知道是我,却一直装作不认识我!还故意不加我的微信!
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为什么要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气已经激动起来。
脸颊上泪如雨下。
十年她都没再哭过,但“好朋友”不认她,却让她受不了。
那种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感觉,仿佛一把刀子,穿透她的心脏。
只想要个朋友而已,你干嘛呀!
井宣听着音色不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嗯?怎么还哭了?
酝酿好的一句【那我告诉你为什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你先别哭啊。”
井宣突然有点慌,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环境,看到女孩子哭。
还是因为他。
这可怎么办?
一下子又不忍心起来。
人家只是把自己当好朋友而已啊。
可理智又不断提醒他,哪个富家女会愿意跟穷小子做朋友?
你觉得现实吗?
那不过是富家妹子少女时期的无知,把心情低落时的偶遇,当成是梦游冒险。
一个流浪儿帮她打败了心里的恶魔,仅此而已。
可女孩哭成这样,他哪里还狠得下心。
“那什么……先别哭,咱好好说,行不?”
“不行!”言玉仪带着哭腔大喊。
吓了井宣一跳。
之前那个优雅清冷的言董呢?
“你告诉我为什么?”言玉仪脸颊挂泪,源源不绝。
似乎要把这十年的眼泪一次哭够。
哭都哭了,面子也掉了,懒得再收。
这个答案她非要不可!
太伤自尊了!
“好吧,那我说。”井宣又深吸一口气,重重叹出,面露无奈。
“行,你说!”言玉仪拖着颤音,从身后台子上的纸巾盒里扯了几张。
擦拭眼角和脸颊。
心中委屈的同时又感到羞愤,怎么就哭了呢!
可就是一下子控制不住。
“我是觉得,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井宣看了一眼女孩,话语平静而缓慢,
“我只是恰逢其时,怕你想不开,误了未来大好的时光,并不算为你做了什么。”
“所以,我觉得你不需要太记挂在心上,你又没欠我的。”
言玉仪吸了吸鼻子,静静听着,但心里很不好受。
她不喜欢这件事被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因为那晚改变了她的心态,支撑着她变得强大。
那件外套成了她的心灵寄托,成了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
就听井宣继续道:
“你能把我当成好朋友,我很开心,是真的。”
“可是,我也分得清现实,拎得清自己的位置。”
“你是言董,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家庭环境,但我知道肯定不一般。”
“而我呢,就是个穷学生,一个搞陪拍的摄影师,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人。”
“你和我做朋友,跨度太大了。”
“按理说,我该因为有你这样的富豪朋友为荣,可我做不到,我生来性子就是这样了。”
“就算你把我当成朋友,可这事拿不出去,没人会认为我是你的朋友,只会把我当成你的附庸。”
“只会当成、是你展示自己结交不论贫富的工具人。”
“言……玉仪,你很聪明,见过的世面比我多很多,你肯定明白,我说的是对的。”
井宣脸上露出微笑,平静而坦然,眼底的深沉一闪而逝。
如果能有个好朋友,他自然乐意。
但会吗?
能吗?
不会!也不能!
阶层和阶层之间的差距,不是交情能维持住的。
这不是自卑,是现实!
社会就是这样的!
就拿一个校领导的孩子来说,他或她会把一个农民的儿子当朋友吗?
只怕当小弟都嫌档次不够!
哪怕言玉仪是真心要他这个朋友,也很难持续。
两人都将背负极大的心理负担,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
从此之后麻烦不断,攻击不断。
别人会嘲笑言玉仪脑子有包,犯傻图穷小子的颜值。
也会嘲笑他井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没人会认为两人是朋友。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人攻击,言玉仪也未必能保持初衷。
时间一长,可能也会冷却下去,觉得他不配成为朋友。
与其将来尴尬难堪,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不想自己有烦恼,更不想给言玉仪带去麻烦。
或许是他观念偏激,或许这世上真有不论贫富的朋友。
反正他不信!
人,最清醒的认知,就是懂得面对现实。
言玉仪眼睛红红的,默默注视着井宣。
以她的聪慧,当然明白井宣表达的意思。
可她的关注点不在这。
好看的鼻子抽抽两下,又用纸巾擦了擦。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故意不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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