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井宣眸光温和,心里满怀歉意。
还有个原因他不好意思说,就是怕以后不好做单子。
如果言玉仪为了补偿,才送单子给他做。
那感觉会很糟糕。
而且,这钱收还是不收呢?
就听言玉仪又问道:
“那你记得我吗?”
井宣眸中闪过一抹愕然,你怎么跑题跑得更远了?
但他还是微笑了下:
“当然记得。”
记忆是不会消失的,只看人愿不愿意记起。
毕竟挨了一顿打呢。
也是他唯一一次扮演鸡汤大侠的经历。
至今想来,当时还挺热血的。
但不能想多,因为后面又冻又饿。
“你说的我都明白。”言玉仪将纸巾在手里攥成一团,捏了又捏。
小嘴瘪了起来:
“你忘了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井宣故作不知。
他当然记得自己怎么说的,慷慨激昂,像个人生导师。
“你还说你记得我!你这都忘了!”言玉仪又激动起来,使劲把纸巾丢向前挡风玻璃。
此刻她的脑海中仿佛分成了两部分。
一小部分提醒自己不该这样。
得矜持,得注意形象,得冷静。
可另一大部分,就是气不过,就是十分委屈!
自从那天晚上起,她便改变了从前的心态。
变得坚强,坚韧,坚定。
直到逮住机会,赢得曾祖父赏识,打服堂兄弟,谋了家族股份。
这十年来,性格大变,导致她没有朋友,也没有闺蜜。
没人会愿意和一个长年没有情绪起伏的人交朋友。
她唯一期待的就是这个人。
就是想有一个信任的倾诉对象。
要不然也不会苦苦寻找,始终不忘。
这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没有没有!”井宣心里发苦。
先前那样多好啊!
甲乙方之交,平淡如水。
怎么一下变成这样了?
“那你说!你当时怎么说的?”言玉仪逮住不放,一双哭红的美丽双眸凝视着井宣。
“嗯……”井宣挠了挠头,心里暗叹,说了之后还会有其他问题吧?
女孩要的是哪句话,他稍一想就知道了。
见言玉仪“虎视眈眈”,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出来:
“我说……别在意别人怎么说,只看自己怎么想,爱谁谁。”
“对啊!你也知道爱谁谁!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呢?”言玉仪紧跟在后,步步进逼。
反过来追问:
“我又不要你巴结我,只是做朋友而已,有那么难吗?
有钱没钱就一定是成为朋友的阻碍吗?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见井宣垂下目光,默不作声,她梗着脖子脆声道:
“你说啊!”
井宣被问住了,脑子里一时拼凑不出正确答案。
说不相信她,那显然不合适。
说不相信自己,那又显得怂了点。
本质上与不相信她是一样的。
难和不难,是不是障碍,都不好回答。
他头一回领教言玉仪的犀利。
并且,自己竟然开始动摇了!
是啊!纠结什么呢?
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交个朋友吗?
可随即,理智又冲击他。
现实就是现实。
不要去理想化。
这十年,他见过不少事情。
几乎都是败在过于理想。
同学和同学之间的鄙视链,学校情侣之间的分分合合。
哪怕是好哥们,好姐妹,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分崩离析。
何况有着如此大的地位差距。
他抬起头,勉强笑了下:“言董……”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叫我言玉仪!”言玉仪瞪着他。
井宣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支吾着:
“言……玉仪……”
“嗯。”言玉仪扬起下巴,嫩白的脸颊上浮起一丝满足的小傲娇,“你说吧,我听着。”
听到叫言玉仪,她心里莫名地舒坦了一些。
“就是……就是……”井宣组织好的语言被打乱了,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就是什么呀?”言玉仪也不抽鼻子了,盯紧面前这个人。
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但这股压力带着亲切和信任,把井宣一直以来的漠然压得死死的。
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女孩的善意和情绪如同燃烧的火焰,看得见,闻得着。
还能感受到热量。
他内心始终是豪气的,只是习惯了压着,否则无法安然面对生活中的现实。
此刻被这股灼热刺激下,也如冬眠够了的熊一样复苏。
他并不是真的害怕什么,只不过不想麻烦而已。
现在女孩把他逼到了角落,话也说到了这份上。
够透了,。
女孩都不嫌麻烦,那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不了以后被嫌弃时,这朋友不做了呗。
他迎着女孩咄咄逼人的目光,唇角绽放出一抹坦然:
“就是……我可不会因为我们是朋友,就给你打折的。”
听到这话,言玉仪呆呆地静默了两秒。
然后一歪脑袋,亮晶晶的眼眸斜了井宣一眼。
这一眼似喜似怒。
她猛地挥舞小拳头,在他胸前捶了一下。
“就要你打折!怎么样!”
又捶了一下,“让你跟我装!”
再捶一下,“让你不认我!”
“让你气我!”
一连四拳,捶得井宣胸口嘭嘭闷响。
捶完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接着扭头转身,望着那边车窗。
给了井宣一个后脑勺。
井宣咧了咧嘴:“打我可以,打折不行。”
胸口挨了四拳,t恤上残留着一种好闻的清香。
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安静的车内似乎变得生动了一些。
“不想理你!别跟我说话!”言玉仪继续用后脑勺对着井宣。
嘴里说着生闷气的话,唇角却不自觉地舒畅了起来。
心口仿佛被搬走了一块大石头,喜悦与激动交叠,松弛而又轻快。
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与平时判若两人。
甚至因此生出几分羞涩。
可却本能地喜欢自己这种状态。
更喜欢井宣现在的态度。
对嘛!这才是当年那个人嘛!
可她的愉悦刚冒出来一会,就传来井宣煞风景的声音:
“你不是说有单子吗?”
气得她心里一阵窝火,猛地扭转身,又朝某人胸口怼了一拳:
“单你个头!你就不能陪我说点话吗?”
“来日方长,说单子不也是说话,两不耽误。”井宣揉了揉胸口。
怎么力气这么大?
还是之前好啊,只给单子不说话。
好好一个优雅淑女,突然就暴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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