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小荷这是拂了他的好意。

    可笑都这样了,她还觉得她没错,她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大马下意识里,先抚过祝妹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

    祝妹将他的关心看在眼里,趁着所有人没注意,稍微又贴近了他一点。

    小荷瞟了两人一眼,祝妹趁机递去了一个别人都无法察觉到的挑衅眼神。

    小荷没理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库房。

    她顺路,端了个蒸笼走。

    走到库房那几个打牌的人面前,那两个平日里分发食物的仆役混不吝看了她一眼,继续叫嚷着打牌。

    反正不配合、不合作。

    小荷嘴角微勾,直接一个蒸笼,倒扣在了其中一个仆役头上。

    还没等那个仆役发出惨叫,她举起蒸笼,又是扣打在另一个仆役头顶。

    所有人对现在发生之事,皆是愣住——

    原因无他,小荷在此前长达三年的欺辱之中,一直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闷葫芦一个。

    所以他们才敢在此肆无忌惮地欺负、孤立她,反正她都不会反抗。

    其实非也,小荷之前之所以不反抗,她是清楚明了自己的地位,自己是韦府地位最低的花房奴隶,她的反抗只会带来更加疯狂的报复和欺负。

    人在什么位置,就能做什么样的事,像小荷这般审时度势、狠厉果决的人,最是明白了。

    就像现在这样,她必须雷厉风行地立威。

    “你这……贱人!”那仆役痛极,暴起准备打死小荷。

    小荷冷眼一递,举起蒸笼,下了死手往下打。

    以前她没打过人,不代表她力气不大。反而她从小就是干脏活累活长大的,力气比一般成年男子还要大,甚至心思又狠,打人又准又痛。

    她一个人打两个,竟把两个比她高大得多的大男人打得满地找牙。

    “住手!”孙林刚刚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发现都乱套了。

    祝妹给她简单讲了下经过,她三两步上去,扯过小荷胳膊,“在我厨房,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那孙林气势汹汹,小荷倒是一瞬间冷静下来,“这两个仆役,罔顾我副管事的身份,不听安排。”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孙林狠狠一甩小荷胳膊。

    小荷稳住了,竟没被她甩出去。

    那两个仆人被打得满地找牙,爬着围到孙林脚边,“孙总管,为我们做主啊!”

    两人涕泗横流,脸上被蒸汽撩起了泡,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孙林见了,又气又急,“敢在我厨房打我的人,谁给你胆子!”

    她嗓门很大,厨房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准备收拾小荷。

    大马想要过去护住小荷,被祝妹及时拦了回来,“大马哥,别……总管正在气头上。”

    “哦,这两个人,是孙总管的人啊?”小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孙林示意左右,把小荷抓起来,“他俩当然是我的人,你敢在我地盘发疯,谁给你的胆子?!”

    就在小荷被几个厨房仆役抓住的那一刻,身后急急有脚步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原来厨房是孙管事的一言堂啊。”

    众人看去,原来是方才小荷喊住的丫鬟,带着王妈妈赶到了。

    “王妈妈,我怎么记得这厨房的库房,老爷已经交给您管了。”小荷在一旁拱火。

    “孙管事这么口出狂言,莫不是要爬到老爷头上去?”

    此言一出,厨房众人瞬间偃旗息鼓了。

    就连孙林,也讷讷不敢分辩。

    王妈妈吞了吞口水,还是后生勇猛啊,像她就不敢说这种话,她不由向小荷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小荷颔首,毫不客气地接了这个赞赏。

    她当然明白几个管事之间的道道,比如库房这几个刺头儿。仗着自己是家生子,王妈妈虽接手了库房,却不敢动他们。

    王妈妈不敢动,可小荷敢啊。

    她打定了主意不在这个府中久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如给王妈妈做个人情。反正她得罪的小人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两个。

    王妈妈也没为难孙林,她拍了拍掌,“这两个不忠不义的刺儿头,我王妈妈可不敢用。”

    “把他俩带去给夫人,容我去解释一番,换两个老实可靠的人来用。”

    不动声色,就拆了孙林在库房安插的人。

    孙林犹疑着,“那他俩会去哪儿?”

    “两个家生子,最差也就打发去庄子罢了。”王妈妈回头。

    “以后我劝各位收敛点,这位小荷副管事,是老爷亲自任命的管事。”王妈妈提点了一句,“你们厨房大胆妄为惯了,有时候还是想想,这座府邸到底姓什么?”

    一句话,直接下了孙林的面儿不说,还在众人心中狠狠重击了一番。

    不仅如此,那外面的一堆仆从,见了小荷,也不敢再有此前轻慢的态度了。

    王妈妈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有两个新面孔的仆从前来,亲热地帮小荷搬蒸笼,一气呵成地发放吃食。

    ………………………………

    这边小荷发放完了吃食,回头发现大马徘徊在厨房边沿。

    她多拿了几个花卷,用油纸包好,塞到他的手上,“大马哥,以后我的事,你不要管了。”

    大马高高大大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笼罩着她,“小荷……方才的事……”

    他看到了反转,心中泛起一丝后悔,不应该这么对她。

    “你永远会先预判我不对,你也看到了,那两个人被罚了。”小荷说道。

    大马抿了抿嘴,心头还是有一番坚持,“可你还是得罪了人,你还把别人打了。”

    小荷恨不得翻白眼,和这个蠢人,解释不通。

    “刚才,祝妹也是为了你好,你与她……好好相处。”大马想去握小荷的手,“她在厨房经验丰富,会……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荷及时甩开,“说了你别管我,你就真的别管我了。你不要不信,我俩是真的断了。”

    大马常年风吹雨晒,他皮肤又黝黑结实。

    纵使正值当打之年,他一皱眉,脸上还是出现了辛苦岁月织就的纹路,“你不要说怄气话了,我说了和你成婚,就一定会和你成婚。”

    小荷扶住额头,“那你就看着吧,我俩到底能不能成婚。”

    “一定能的。”大马这才松了口气。

    似想到了什么事,又慢吞吞道,“你那个……那个哥哥,若是不想送走,可以住我那儿……”

    “不用。”小荷别过脸,浑身都是对倔人的丧气。

    大马真是又蠢又笨又倔,他一心想对她负责,却不想伤了两个人的心,还把她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

    不过他终究会看清自己的心的。

    小荷知道,上辈子这个时候,祝妹已经怀孕了。

    两人一定会排除万难在一起,他们最后会用最锋利的矛刺向自己,而这辈子的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不在乎就是刀枪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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