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祝妹面临的,就两条路,一是和韦府解契,二是用她的预知梦去换得三小姐的庇护。
如果要解契,她就失去了韦府的庇护,要在豺狼环伺的青州活下来,是极为困难的,钱是一部分,还要人保护才行。
孙林被拖走时,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的银钱到底藏在哪里。
她只有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在每一棵树下做标记,使劲挖掘。
可这样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挖到自己的银钱,恐怕她钱还没找到,就已经被府中的刁奴欺负死了。
她几近绝望下,孤注一掷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她知道,梦里面韦三小姐是要飞黄腾达的,只要救到那个关键人物。
她还知道青州两年后将要发生大难,他们韦家会凭借那个大人物逃出生天。
这些重要的消息,她本想一点一点放出来,勾住三小姐。
可惜上一次折戟沉沙了。
这一次她打算把所有的信息,全都透露给三小姐,只改变其中最关键的一两个。
舍得着孩子,才能套得着狼。
她一大早就在院子门口徘徊,为偶遇三小姐做了充足的准备。
哪知三小姐在外受了气,回来看也不看人,逮着人就发泄,当着她的肚子就狠狠踢来。
眼见唯一可能给自己施以援手的人被劝走了,祝妹剧痛之下,下身发冷,有什么液体,汩汩流了出来。
她往下一摸,摸出了一手黏腻的血。
“啊,孩子,我的孩子!”祝妹凄厉大叫起来。
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已经鼓了起来。比起三年前的头胎,这个孩子待得更久,她也日复一日更加爱怜。
这个孩子,分明是头一个孩子转世来找她了。
上一次是她这个娘亲没本事,保不住它。这一次,前面的荆棘都被娘亲扫清了。
它不再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了,它的爹爹也终于属于它的娘亲了。
它一定会好好出生。
为母则刚,祝妹硬是从地上颤颤巍巍爬了起来。
她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去找大马哥,却被告知,大马哥回来了,正在张大夫的医馆。
“张大夫……”祝妹浑身发冷,不自觉地颤抖。
不,不,不……不能去找张大夫。
张大夫知道了太多,而且张大夫是那只死狗那边的,他一定会害死自己,害死自己的孩子。
祝妹自己心术不正,把所有人想得跟她一样不堪。
她一个人哆嗦着脚,扶着灰墙,踟蹰在韦府小角门的门口。
下体流出的血,浸透了她的裙子与布鞋,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不知为何,她头一次想到了那个大雪天。
那个叫宝儿的小哑巴发动生产,死狗要她去医馆请大夫。
她也是蹲在这里,不愿去找张大夫,内心默数着时辰,盼着宝儿早点去死……
祝妹最终支撑不住,一点点滑倒,拖出一条可怖血痕。
“老头子,这里有个人!”生死之间,祝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天不绝她,她最终还是被一对摆路边摊的老夫妇救了回去。
天色已晚,老妇找不到稳婆,只好找了给牛生产的妇人前来。
妇人看了一眼,“这胎死了啊,不掏出来,这妮子就死了。”
“那掏吧。”救她的老人叹息。
“不……不……不……”祝妹摇头,她迷迷糊糊间,泪水流了下来。
她的孩子不能死……她的孩子不能死啊……
可下一刻,她就没有工夫绝望了,浑身被撕裂的痛苦,从一个点发出,迅速蔓延了全身。
“啊……啊……啊……”
她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吼叫,不像人,像一只兽。
她目眦欲裂、双目血红,入目只看得到那给牛接生的妇人,在大开大合般地掏着……
她想死,她受不住了。
老天爷,让她死吧!
可每每她承受不住剧痛,想要厥过去时,守在她身旁的好心老太总要一巴掌把她扇醒。
“丫,坚持住啊!”
这样每一刻都忍不住去死,又被耳光强行拉回来的折磨,反反复复进行了三个时辰。
恰恰好,哑女宝儿当初从发动到难产死去,也是三个时辰。
…………………………
“啧啧啧,可怜哟,那个孩子都成型了。”
“对哟,还是个带把的。”
祝妹迷迷糊糊的,听着老夫妇在破旧房子相携着说悄悄话。
一滴泪,从她干枯的脸颊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老妇人喂了她几口米粥。
“丫呀,唉,你也是个可怜的。”老妇人欲言又止,瞥了眼床铺里祝妹的下身,“你为你夫君怀一趟娃娃,受了这么多罪,他要是嫌弃你,他就不是男人!”
祝妹有些疑惑,她强忍着不适扯开被子,看到的一幕差点吓晕了她。
“以后虽是那处不能用了,但养个一两年,还是能勉强恢复正常的。”老妇人安慰她。
祝妹心如死灰,她才十八岁啊,她的身体就破烂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办?
况且……没了孩子,又没了一副可口的身子,大马哥还会要她吗?
……………………………………
此时的大马,正在张大夫的医馆中。
他的胸口被劈了两刀,张大夫正满头大汗地处理着血淋淋的伤口,“你们一定要不把命当命是吗?”
张大夫简直受不了韦府的一群仆役了,天天戏都可以唱一个云朔城的了。
“改天你去找城北那家戏班子,让那台柱子别唱戏了,你来唱。”张大夫忍不住吐槽。
“我给你钱……我去挣钱了……”大马虚弱喃喃。
张大夫翻了个白眼,“我是要钱的人吗?”
说完,他顿了顿。
嗯,他确实是个经常劫富济贫的大夫。
“我……我想……把钱尽早还给小荷……”大马咳嗽了两声。
他先是喝了那断子药,身体还没好便接了韦府跑商的活计。
这一次跑的路线要跨越青州边境,时间虽短,但那沿线已经被鞑子占领,危险无比。
商行的人没人接,才轮得到他这个马房奴隶。
一趟很大可能没命,也有很大可能赚到半辈子赚不到的钱。
“你……你别担心……张大夫……我能给医药费的……”大马朝他露出憨厚的微笑。
“你可闭嘴吧。”张大夫叹了口气,“你别急啊,小荷那小丫头现在又不缺钱。”
“之前她救了厨房那群人,可拿了一大笔钱。”张大夫啧啧。
“她……她要成亲了……”大马费力摇摇头,“可花钱了……”
“我的钱都被……被拿去了……没有给她的了……”
“那个男人很好,但……但我怕她要是钱不够……男的会看轻她……”
张大夫听完这席话,五味杂陈。
他恨这大马眼盲心盲,可大马对小荷的那一份旧时责任,却是真的。
“那男的不会因为这点钱就看轻她。”张大夫摇摇头。
但是……若是那位小殿下恢复记忆,就说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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