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谢淮登基的时候,这一鸟一马早就化为了两抔黄土。

    怪不得,小荷从没见上辈子的谢淮笑过。

    小荷叹了一口气,又使劲摇了摇头。她逼迫自己,别去可怜谢淮,可怜男人倒霉一辈子。

    更何况,他都是皇帝了,小小宫女干嘛去心疼至高无上的主子吃肉烫不烫嘴?

    明明自己那碗白粥都没温热。

    她瞥了两个脏兮兮的小家伙一眼,可是,纵使她对谢淮有气,两个小家伙是无辜的。

    上辈子它俩不过是宫女们嘴里的一句笑谈,可这一世,它俩是实实在在的。

    “来,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小荷招招手。

    大鹰直接跳到了马驹头上,马儿温顺地跟着小荷走。

    小荷去厨房翻了几根胡萝卜递给马驹,又抢了厨房猫儿昨夜捕了的几只老鼠,扔给大鹰。

    两个小家伙饿坏了,纷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庄子里的人好奇地都围了过来,两个小家伙之前可固执了,没想到真的听小荷的话。

    小女孩徐阿香最好奇,蹲在地上观察两个小家伙。

    “你们有名字吧?”小荷问道。

    “啁啁!”大鹰引着脖子大叫,啪嗒啪嗒地走到了花枝下,叼了一朵芍药,走到小荷脚下放下。

    “花?”小荷歪头。

    大鹰听了,挺了挺蓬蓬的胸膛,又蹦蹦跳跳去了厨房。

    它在厨房找了大半天,最后只叼了个馒头,小心翼翼放到小荷手上。

    它在军队里的时候,小爹爹就教过它,不能浪费粮食了!

    “馒?”小荷又道。

    大鹰急得翅膀乱扇,不过幸好小荷聪明,她稍微一琢磨就懂了,“饼?”

    花饼高兴得绕着小荷飞了一圈,小爹爹的娘子认得它的名字咯。

    花饼这一得意忘形的行为,受到了马驹的强烈谴责。

    “呜呜呜!”鱼包两个蹄子扬了起来。

    花饼没办法,只好跑去食堂抓鱼。

    一番下来,小荷又懂了“鱼包”的名字。

    小荷扶了扶额头,莲房鱼包、梅花汤饼,谢淮这坏人到底是多爱吃,非要给自己的爱宠取这种名字?

    待两个小家伙吃完后,小荷叫上徐阿香,一起给两个小家伙洗澡。

    徐阿香本来挺畏惧的,因为两个小家伙一直不理她。

    可当小荷姐把她的手,按在花饼的毛毛上的时候,花饼并没有反感,还仰着脑袋表示舒服。

    徐阿香高兴极了,和小荷姐姐一起,把两个小家伙洗得香香的。

    洗出来的花饼,羽毛丰沛,根根羽管锋利,浑身矫健又美丽;

    而脱去了层层泥巴的鱼包,甩了甩自己的毛发,它闲散扬蹄,金色皮肤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庄子上的大家都张大了嘴巴,太好看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马匹与大鹰。

    小荷的眼神却沉了下来,花饼和鱼包的外型都太过优越了,在战场上固然有震慑敌人的作用,可是在这样正主都东躲西藏的乱世,它们……太过显眼了。

    ……………………………………

    到了傍晚的时候,一个少年驾着马车归来。

    他长得瘦条瘦条的,见了小荷,连忙过来打招呼,“小荷姐姐!”

    小荷仔细观察他的脸庞,他长了一张十分清爽的脸庞,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踏实劲儿。

    小荷猛然想起了他是谁,一段时间不在,小少年又长开了:“朱元宝!”

    小荷还蛮不好意思的,以前还悄悄动过以后发达了,找他当小面首的奇思逸想。

    咦——自己真不要脸。

    朱元宝携着小荷,赶紧到了里间,他打听来了重要消息,“张大夫,您想得果然没错!”

    “云朔城全城戒严,相信用不了多久,青州所有的城郭都会戒严!”

    “发生了何事?”张大夫问道。

    张大夫的话语尤其沉稳,小荷不禁多看了张大夫一眼。

    他此时以手支颐,眼睛眯起,整个人散发出完全不同于普通医者的气质。

    不像是大夫,反倒像个一言定生死的谋士。

    小荷悚然一惊,她想起了张大夫曾经安慰她的那些话,他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谋策比他更厉害,她当时是不信的。

    可现在——

    “罪人谢淮重伤了青州军统领方见桥方将军,三皇子听闻大怒,搜罗天下神医,为方将军治伤。”

    “三皇子下令,将整个青州围成铁桶,捉拿罪人谢淮!”朱元宝又道。

    小荷听闻,一时支撑不住,一滴冷汗滑过额头。

    她早在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想,如今终于坐实了,谢淮真的去做一件有去无回的事情了。所以才写了那么刺激她的信,去断了她任何念想。

    因为,他也没有未来了啊……

    她看向病床上几乎毫无生气的男人,死死咬住了下唇。

    “呵,围城铁桶?”张大夫笑了一下,“三皇子真是吹大牛了,青州都破了三城了,他拿什么围成铁桶?”

    “元宝,现在方见桥在哪里?”张大夫又问。

    “来云朔了。”朱元宝赶紧道,“方夫人嫌弃都督府所在的思远城不安全,来了太守府所在的云朔城。”

    “名医们也从各地快马加鞭赶来,我出城的时候,才见到不少马车进城。”

    朱元宝做过乞儿,收集信息的能力,可谓是一等一的。

    “你出城时,可遇到了什么阻碍?”张大夫又问。

    “排查非常严,基本没有运人出去的可能。”朱元宝答。

    “那进去呢?”

    “只是简单排查。”朱元宝又答。

    张大夫问完,抬头看了小荷一眼,只说了四个字,“只进不出。”

    小荷知晓张大夫什么意思,如今张大夫只身出来,携带的药物本就不足。若是想为谢淮治病,必定要回去云朔城。

    况且一个张大夫,一个小荷,他们俩都不可能一直待在庄子里,尤其是张大夫,被发现异常的几率太大了。

    但一旦回了云朔城,那便是处处危机。

    且,有去无回!

    “既然是昭告天下神医,那苏师兄应该很会来……”张大夫又道,“小荷,阿松他到底运不运进城中,由你决定。”

    “我?”小荷额头汗涔涔的。

    “他最爱你,我想他也很愿意把命交给你来决定。”张大夫答。

    小荷苦笑,不好辩驳什么。

    但她心知,她确实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压力。

    上辈子,上辈子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她把他献给了韦惜雪,他在韦家的照顾下,生活得很好。

    虽然有一段时间被韦惜雪下毒,延缓了康复时间。

    可也就是那段时间,令他阴错阳差躲过了一切追杀。

    她重生而来,做了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选择。她的选择仿佛水中的一点,随后涟漪泛泛、苦海翻腾、滔天巨浪,再不能歇。

    “运!”小荷开口,鲜血顺着被咬破的下唇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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