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小荷主动守着谢淮,她挨在他身边睡下。
“对不起啊……”小荷轻轻道。
“如果不是我……当时一意孤行留下你,想把你对韦惜雪的感恩,用在我自己身上。”
“你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小荷心里,已经不再去做御前女官那样的幻梦了。
她好害怕,她怕谢淮会就此死去,害怕自己……害怕自己……会害死未来的皇帝陛下……
小荷蜷缩在谢淮身边,如同最开始那只小小的孤零零的兽,月光舔舐着她伶仃的脊骨。
小荷睡着了,她又梦到了脑海那本书。
她激动得不行,赶紧去翻阅那本书,她想知道,陛下的未来到底有没有改变。
然而她失望了,后面的剧情依旧原封不动,只有她正在经历的这一块字迹模糊不清。
似乎有什么正在改变着。
小荷吐了一口气,在那模糊不清的一块污迹里,勉勉强强看到了一个“江”字。
一转眼,她被吸了进去。
……………………………………
草原狂风吹拂,草原之上,矗立了数十顶繁复华丽的帐篷。
此时帐篷之中并不平静,熊熊火焰烧了起来。
火焰耀天,灿烂无比。
帐篷里的人尖叫、惊惶、逃窜,所有的人都乱成了一锅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满身血污之人,趁乱匍匐着逃了出来。
他跑啊跑,跑啊跑,终于跑到了尹水边上。
尹水上的风吹乱了他的满头乱发,显现出他的真容。
赫然是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江鹤词。
江鹤词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几个追兵影影绰绰而来。
他眼神坚毅,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滚滚尹水之中。
直至追兵到来,几个鞑子追兵叽里咕噜讲了一通,他们都认为,伤得这样重的人不可能跳入尹水自寻死路。
于是沿着尹水开始搜寻……
……………………………………
小荷猛地醒来,天还暗淡着,启明星细微。
揽衣而起,去偏房找张大夫。
“张文渊,张文渊,你起来!”小荷摇他。
张大夫为了照顾谢淮,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他被小荷摇醒立马垂死病中惊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眼,“你男人终于咽气了?”
“没事,乱葬岗我有人,给你找个好位置。”
小荷没时间跟他胡扯,“你之前说你很厉害,你是不是也精通地理水文?”
“哇,你终于相信张大夫我香爆了?”
“对对对,香爆了,香爆了。”小荷应付着他,强迫着把炭笔交到他手上,“你能画出青州境内的尹水流向吗?”
张大夫迟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穿衣与她到了院子里。
张大夫借着晨曦的微光,蹙着眉,仔细勾勒记忆里的青州地理水文。
一幅舆地图分外详细地出现在了地面之上,山川河流,城郭布防。
小荷原本的大眼睛,越瞪越大,心里面惊涛骇浪。
她真心对自己从前的无知感到抱歉,张大夫何止是香爆了,他……简直是不世出的天才。
他是怎么做到,仅靠一人之力,就能把青州整片所有的山水全勘出来的?
况且他本职还只是个大夫,不是画舆地图的官吏!
“你要这个做甚?”张大夫奇怪,不过他相信小荷一定有理由。
小荷连忙从马厩里牵出来了鱼包和花饼,她指着那张舆地图给一鸟一马看,“乖乖们,你们常年打仗,会认得图吧?”
花饼:“啁啁!”
鱼包:“呜呜!”
两个小家伙常年打仗,认人认图都没问题。
花饼还能飞上高空,是侦查敌情的一把好手。
“今早,我就会把你们小主人送到云朔城中治病。”小荷摸了摸花饼光滑背羽,鱼包凑过来也要被摸摸,“你俩品种毛色都太特殊了,到了云朔无异于瓮中捉鳖。”
“到此,你俩就必须和主人分开一段时间了。”
两个小家伙一听小荷这么说,情绪都很低落,不停围在小荷周围求蹭蹭求摸摸。
“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照顾好你们小主人。”小荷向他们保证,“你们也要替我办一件事。”
小家伙们同时看向小荷,只见小荷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救一个人。”
她记得,昨夜睡觉之时,是圆月。
梦里,恰好也是圆月。
且尹水河畔水草丰沛,正是青州夏日之景。
也就是说,这一个梦,很有可能是和现在的时间点同步的。
蹲到地上,指着舆地图中的一处,“那个人,应当是从这个位置跳入的尹水。”
如果没记错,北鞑兰贺部的据点就和青州接近。
“他不可能往青州游,只能顺着青州到沧州那边去。”
“花饼,鱼包,你们去接他!”
花饼和鱼包都歪着头,它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接谁呢?
它们也不明白,为何小阿娘不把要接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那人,你俩都认识,是你们老朋友了。”小荷嘴角浮现出一个微笑,“那个人叫做——”
“江鹤词啊。”
那本书在她脑子里躺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终于要发挥发挥作用了。
这是这几日来,小荷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自己比起别人,也算有了一件逆转乾坤的法宝。
……………………
两个小家伙虽然开了灵智,却到底不是人类,它们一听闻江鹤词的名字,立马转着圈炸毛磨蹄子,想要立即冲去救人。
“记住,救了立马往沧州去。”
“你们小主人的外公就在那儿!”
小荷记得,上辈子谢淮登基的背后,有着沧州兵力的倾力相助。
这时候,找自家外公准没错。
如果不是谢淮伤势太重耽搁不得,她也好想带着谢淮去找那位传说中拥兵自重的一代枭雄啊。
小荷的话刚一落音,就听见鱼包“嗷呜嗷呜”的叫声。
鱼包扬蹄,花饼飞到了鱼包头顶,一鸟一马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开走。
“等等。”小荷及时止住它俩。
她跑去厨房,拿了十几根胡萝卜,又把昨夜里庄子上捉好的死老鼠捆好,一起打成一个小包裹,系在鱼包的脖颈上。
“路上吃,你俩记得走山路,避开官兵。”
“也别靠近城郭,趁现在还没有全州封禁,赶紧跑!”
她还不忘抹了一些泥巴在鱼包的毛发上,毕竟金色的马驹,目标太明显了。
鱼包最后用干净的部分蹭了蹭小阿娘的胳膊,花饼则雄赳赳气昂昂挺了挺胸膛,向小阿娘保证自己可以完成任务。
望着一鸟一马远去的身影,小荷突然想到——
马驹的一生可以活三十几岁,大鹰也能。
它们现在不过都是三四岁的孩子……
这一次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它们会好好地活到谢淮登基,再也不用建一座孤零零的墓碑,埋着……
鸟喙和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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