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明非墨被闻攸妍的那句话折磨得一个晚上都没能睡好，将近天光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而等她再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了。
两边的窗帘遮住了阳光，卧室里暗得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几度挣扎，强忍着睡意，起身换好衣服下楼。
闻攸妍从外面和朋友打完球回来，一身运动服被汗水打湿，还没来得及换身清爽点的衣服，正好撞到她从楼上下来。
“醒了？”
经历了昨晚的事，明非墨本能地有点怕她，见她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打招呼:“小妈，现在几点了？”
她低头看了眼表:“刚刚两点。”
“公司那边……”听了她的话，明非墨瞬间睡意全无，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我帮你请好假了。”闻攸妍平常起的比她晚，所以并没有留意她起床与否，直到公司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才知道她还在家睡着。
她知道明非墨不是爱偷懒的人，一般这种情况都发生在和梁凤嫣出去鬼混后。
梁凤嫣……光是提起这个名字就够让人头疼了。
“睡晚了？”闻攸妍试探性地问她道。
“没。”从她的态度上看好像对昨晚的那番话并没有在意，明非墨一想到自己因此胡思乱想了一整宿，就觉得不好意思。
不是因为个人的原因，那就是外因，闻攸妍把目标锁定在梁凤嫣身上，语气微冷:“你昨天和她去哪儿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明非墨立马又回忆起她说的那番话。
明非墨故作自然地微微偏过头去，心虚得不敢直视她，胡乱编了个理由:“下班之后去吃了点酒，可能是那家的酒后劲比较大。”
闻攸妍没有怀疑，毕竟上次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家休息了一天。明非墨这么一说，倒是给了她昨晚那些反常的举动一个说法。
“喝不了就不要逞能。先去梳洗吧，我去让唐姨给你备点菜。”她没有干涉明非墨交友的权利，点到即止，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明非墨松了口气，听她的话，洗漱完等着吃饭。
闻攸妍让唐姨做了几个她爱吃的菜，然后给自己泡了壶清茶，坐在她对面看报品茶。明非墨一边埋头安静吃着，一边悄悄抬眼看她，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连带着心也变得暖洋洋的，将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看完今天的新闻，闻攸妍折好放到餐桌上，抬头望向她，问道:“你这几天有时间吗？我想在家里办个餐舞会，让霖霖在上海多认识点朋友。她每天闷在家里不是个办法，积累多点人脉总归是好事。”
明非墨回忆了一下这周的安排，不假思索道:“这个周末我有空，我来操办吧。”
“嗯。”
闻攸妍不习惯别人对她好，总以为是别有企图。她其实只是想让明非墨帮忙多邀请一点社会名流来，但她话说得那么满，拒绝了好像又是不给她面子。
几番纠结下来，为了不让自己活得太累，只当明非墨是人好心善，坦然地接受她这份热情。
说是由她包办，闻攸妍也没少出力，帮忙联系酒店配送香槟和甜点。
舞会开始前，明非墨作为一家之主，和柳煜峰在门口负责接待客人，而闻攸妍则带着闻霖霖和屋内的来宾一个一个打招呼。
自从那日后梁凤嫣很少来找过她，明非墨今晚见到她的时候被她憔悴的样子惊了一跳。
她转头跟柳煜峰叮咛了几句，放下手头的工作，走过去慰问她的情况:“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别提了，天天纵欲过度。”梁凤嫣搭在她的肩上，说话有气无力的。
“你倒好了，撂了担子就跑，害得我天天被你爹请喝茶。”明非墨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上海滩也就只有她敢不顾世俗，活得那么随心所欲了。
闻言，梁凤嫣抬眸幽怨的看着她:“不是这么小气吧？”
明非墨和她打闹了一阵，柳煜峰那边忙不过来了来叫人，她方才停下来:“你先进去等我吧，我这边马上完事了。”
梁凤嫣没再为难她，在门口登记好便走了。
所有的来宾到齐了，闻攸妍端着酒杯上台简单说了几句，就当开场了。
闻攸妍曾是名震上海的交际花，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让人难以忘记。现场有不少的男士都是奔着她而来的，哪怕只是远远地多欣赏她几眼，不失为一种享受。
明非墨这边清点完西菜的数量，得了闲，刚想去找闻攸妍解闷，却被人半路拦了下来。
闻攸妍早已名花有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而明非墨论相貌和气质并不输她，再加之最近明氏发展的很不错，如果能够家族联姻的话将是一笔不菲的收益，所以那些人的目标便转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擅长应付这些交际场上的事，看着他们滔滔不绝地说着，只想赶紧逃离现场。幸好柳煜峰及时出现，三言两语地帮她周旋过去。
等他们走远了，柳煜峰才回头打趣她道:“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
“公事可以，私事免谈。”明非墨还对他之前做过的事耿耿于怀，在他提出条件前先聪明地断了他的念想。
柳煜峰沉默了半晌，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她一心惦记着闻攸妍，不想再继续和他聊闲话，话锋一转:“我先过去了，你请便。”
柳煜峰望着她的背影，见她走过去亲昵地拉着闻攸妍的手，被躲开后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随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身体却情不自禁地向她那边倾斜。
他转过身去，随手拿了一杯酒，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正在他发呆之际，闻霖霖突然从一边小跑了过来。
柳煜峰看见她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想起她是谁后，朝她礼貌地扬起一抹笑容。
闻霖霖攥紧了裙子，心里斗争了许久，鼓起勇气抬头望向他，声音微微颤抖:“你…你能和我跳支舞吗？”
柳煜峰瞥见她泛红的耳根，心里的算盘飞快地打着，半晌，他主动牵起闻霖霖的手，眼神温柔:“当然可以。”
在闻攸妍眼里，明非墨始终还是一个小孩，除了日常里一些关于柴米油盐的琐事以外，并无可以拿来探讨的共同话题。和她聊了一会儿，便随便找了借口，脱身去和平日里一起活动的其他太太交涉去了。
梁凤嫣远远看着她恹恹地朝自己走来，幸灾乐祸道:“被你小妈抛弃了？”
明非墨心情不是很好，被她这么落井下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笑着笑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站直了身子，神情有些复杂地指着她:“你……”
“嗯？”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了，把明非墨听的一头雾水。
梁凤嫣立马噤了声，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把把她拉过来，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不会是喜欢上你小妈了吧？”
“胡说什么呢！”明非墨压低了嗓子，思绪乱作一团，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要不是碍于这里人多，明非墨真想当场敲开她的木鱼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
“对不起，一定是我最近看的杂书太多了。你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呢。”梁凤嫣也意识到是自己失语了，赶忙改口。
一定是和杨芸待久了，现在看谁都像是同性恋。
提起这个话题，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了许多，没甚聊下去的心思了，各自挑了点糕点填肚。
梁凤嫣在回忆这几天和杨芸的那些事，新鲜、惊奇，让她花了不少精力进去，短短一周下来已经变得完全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明非墨也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她的那番话好似一面明镜，驱散了她心中的迷雾，窥探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她一直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自己对闻攸妍的感情没有那么简单，却从来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因为这件事远比梁凤嫣和杨芸那样的关系来得更加超乎世俗。
她想的入神，梁凤嫣叫了她好几次都没听见。又过了一阵，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忍不住上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小妈好像在叫你。”
明非墨这才回神过来，抬头看去，发觉闻攸妍正站在人堆中间朝她招手。
“我先过去了。”
她心绪很乱，走过去站在闻攸妍旁边，至于她们在聊什么，她一点都没听进去。
之前邀请她们参加慈善晚会的倪太聊到她身上，提了几句她们母女的事，打趣她是不是特别喜欢闻攸妍，所以一直这么尽心尽力地陪在她身边。
本来大家只当调侃说说，没想到明非墨冷不丁回了一句:“我不喜欢。”
闻攸妍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瞥了明非墨一眼，眼神渐渐黯然，归于平淡。
明非墨方觉自己说错了话，把梁凤嫣和倪太的问题混为了一谈，可当她后悔想开口解释时，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我这个后妈当的还不够称职。”闻攸妍扬起微笑，拿自己开玩笑来缓和气氛。
倪太帮着打圆场，很快便把气氛重新热了起来。明非墨看着她，补救的话哽在喉咙里，就这么心怀愧疚的，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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