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国升,司眠之前幻想过很多次他会是什么模样。
其实傅妙言没有总是提起他,经常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说,叫的还是“老头儿”,司眠很自然地先入为主的构建出一个满脸沟壑,沧桑瘦弱的老人形象。
司眠跟傅妙言坐在一边,她们对面的位置是一个非常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帅大叔。司眠嘴角抽了抽,表情管理略有失控。
傅国升看见了,很关切地道:“怎么了?饭菜吃的不习惯吗?”他的声音也很年轻,温润儒雅。
司眠尬笑,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傅妙言给她解了围:“哎呀没事的爸,我这不在这儿呢。”
傅国升那双跟傅妙言一模一样的眼睛一瞪,道:“就你?你会照顾人?”
傅妙言不屑道:“您瞧不起谁呢?”
父女俩在这儿夹枪带棒地吵了起来,司眠捏住筷子不知所措,另一只手偷偷地潜到桌下揪了揪傅妙言的衣角。
结果傅妙言什么都没察觉,反而是被张姨看进了眼里,笑着对司眠说:“司小姐别担心,先生跟言言就是这么相处的,不是真的吵架。”
司眠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姑且没有再动作。
就跟张姨说的一样,傅妙言跟傅国升吵的唾沫横飞,感觉下一秒就要拍桌子干架了,屁股却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司眠提心吊胆地吃完饭,张姨上来把餐具撤掉,就听傅国升和颜悦色地道:“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没有,”司眠惶恐,“谢谢您的招待了。”
“哎,”傅国升摆摆手,“别这么客气,傅妙言既然带你回家了那肯定是认定你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司眠只好点点头,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傅国升也知道她不太自在,吃过饭就上楼去书房了,张姨也收拾好厨房去休息,将空间让给她们二人。
傅妙言的卧室很大,两个软踏踏的懒人沙发搁在桌旁,窗台边是书桌和衣柜,甚至在角落里还有个半人大的鱼缸。
两条也就巴掌大的鱼在偌大的鱼缸里飘着,要不是吐着泡泡还以为死了,懒得出奇。司眠趴在边儿上看了一会儿就被感染得打了个哈欠,被刚进卧室门的傅妙言逮了个正着。
“困了?”傅妙言把手里拿的东西放在小桌上,从后面搂住了司眠的腰身,脑袋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司眠摇头,转了个身正面对着傅妙言,“几点了?”
傅妙言看看手机,“九点多。”
司眠嗯声,问道:“你们家有守岁的习惯吗?”
“没有,”傅妙言说,捏了捏司眠的嘴唇,纠正道,“是我们家了。”
司眠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太认同。
是,傅国升很和蔼,张姨对她也很亲切,但司眠仍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这种格格不入并不来自于别人对待她的态度,但气质上的违和她没办法视若无睹。
傅妙言身上有一种贵气,她不在乎钱,那些东西对她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她矜贵,清高,高高在上却不让人觉得不适。她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人,像是神邸一般不能触碰,又令人无比向往。
当傅妙言随手从网上买一个几十万的包包时,司眠很容易就想到了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姑姑刚出国,自己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姑姑每个月打过来的钱只够她简单的生活。
哪怕是后来她出名了,自己的书出版,换了自己的房子,收入有了保障的时候,她依然记得那时候给某些编剧当枪手,看着自己的作品冠上别人名字的日子。
无关嫉妒,只是在这种时候她不免觉得,自己跟傅妙言,终究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傅妙言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出神,依恋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司眠回神,垂下了眼睫,“……在想你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傅妙言笑了,“那怎么不直接问我?”
司眠没回答,目光落到了桌上放着的傅妙言拿进来的盒子,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你猜猜?”
偶尔的时候傅妙言会突然很幼稚,比如说现在,一边说着“猜猜”一边还k一下,又俏皮又可爱,呈现在她那张成熟冷艳的脸上居然也不违和。
司眠内心有无数句槽想吐却还是被她撩到了,自觉地勾着她的脖子撒娇:“我不知道,告诉我嘛~”
傅妙言眯眯眼,还要卖关子,“过来,看了就知道了。”
两个人挤在一个懒人沙发上,司眠坐在傅妙言腿上,一只手环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伸长了去取桌子上的东西。傅妙言双手搂着司眠的腰,时不时地上下滑动,享受极了。
一个挺沉的木盒子,司眠颠了颠,里面的东西发出闷响,“到底是什么啊?”
傅妙言亲亲她,“打开看看。”
司眠依言打开,里面是一本很厚很厚的相册,边角处都磨得起了毛,一看就是经常翻看的样子。
“这是……”
“是我从出生到十六岁的相册。”
十六岁,正是傅妙言的母亲阮瓷去世的那一年。
司眠心下了然,问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当然,”傅妙言说,“拿给你就是让你看的。”
司眠这才翻开相册,第一页是傅妙言一家的全家福,那时候的阮瓷看着比现在的傅妙言还要小一些,脸上依稀带着些婴儿肥,她抱着小小的傅妙言笑颜如花,而年轻的傅国升与她般配极了,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你妈妈好漂亮。”司眠喃喃道,手指划过婴儿的傅妙言的脸蛋,眼睛里含着细碎的光。
“嗯。”傅妙言靠在司眠的肩上,与她一起看着照片,“其实我跟我妈长得不太像。”
阮瓷的长相柔美秀气,看上去就是个温柔似水的美人,而傅妙言更锐利更锋芒毕露,眼睛更是跟傅国升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司眠笑了笑,“我更喜欢你的脸。”
傅妙言笑得狡黠,“只喜欢脸吗?”司眠一时答不上来,被人勾着吻了个气喘吁吁算作惩罚,旋即继续看起了相册。
小时候的傅妙言也喜欢冷脸,照片上也没什么笑模样,哪怕是跟别的小朋友的合照也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司眠不由得问她:“你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啊?”
傅妙言挑眉,一会儿指着这张说这个小孩儿小时候跟她不对付啦,那个小孩儿曾经揪过她的辫子啦,另一个偷吃过她午饭的鸡腿啦,说的头头是道。司眠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傅妙言不满道:“这叫记仇吗?我这叫睚眦必报,被欺负了总得欺负回去吧。”
司眠哭笑不得,只好顺着毛哄:“对对对,谁让他们欺负我们妙言了。”傅妙言傲娇地“哼”了一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这才算作罢。
越是往后翻,傅妙言从一颗小豆芽突然就窜高了,小脸瘦了,眉眼也越发精致,成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在那么多的照片里有一张吸引了司眠的注意,大概十三四岁的傅妙言已经到了青春期,胸前的小鼓包略有雏形,她在海边穿着一件粉蓝色的分体式泳衣,纤瘦细嫩的腰肢和藕节似的手臂就那么露在阳光底下,自信又张扬。
司眠有点眼热,傅妙言那么好的年纪自己居然不认识她,酸溜溜地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可讨人喜欢了?”
“哪儿能啊。”傅妙言说,司眠还没来的及松口气就听她继续道,“我现在也讨人喜欢啊。”
司眠气得瞪了她一眼,两手一抬相册“啪”的一声合上,赌气道:“我不看了,谁爱看谁看去吧。”说着就要从傅妙言膝盖上下去。
眼瞧着快把人逗过火了,傅妙言赶紧抓住她,调笑道:“谁家的醋这么大味道,我都闻见了。”
司眠不说话,脑袋向反方向扭过去,身子却没再挣扎,老老实实靠在傅妙言的怀里。傅妙言偷笑,嘴上委委屈屈地说:“宝宝,你不看了吗?”
司眠浑身打了个哆嗦,傅妙言很少这样叫她,通常都是在床上哄着她尝试某些羞耻的姿势的时候才会叫,随便便勾起了那些有些灼热的回忆。
“别这么叫我。”司眠绷着脸道。
“可是宝宝,我想让你看完嘛。”傅妙言一般不撒娇,但一撒娇杀伤力十足,至少司眠是扛不住的。
沉默了至少一分钟,司眠叹了口气,脑袋扭过来,顶着绯红的双颊故作淡定道:“那就继续看吧。”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傅妙言的手机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消息通知声,相册刚好翻到了最后一页,少年的傅妙言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成绩榜单旁,第一名是她的名字,而她脸上的笑容比那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恰好过了十二点,司眠合上相册,对上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心中忽然荡起涟漪。她主动吻住了傅妙言的唇,气音撩人暧昧,她说:“新年快乐。”
傅妙言心跳如雷,闭上眼睛投入了这个吻。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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