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霜看了看外头乌泱泱拥挤的人群,有些犯愁地朝着车厢内询问。
“小姐,人太多没法过去?”
细长指节撩开车帘,从里头探出来个朱砂遮面的姑娘,云发袅袅眉目含情。
巧霜不禁瞪眼。
小姐什么时候换的衣裙!
这是什么装扮?
她一走神顾萋萋已经跳下了马车,朝她说了声:
“带上面纱,跟着我别走丢了。”
两人没入人群,顾萋萋跟在一队姹紫嫣红舞姬身后。
进入瓦子内,四处都有卖东西的,有卖药的吆喝,“夺命大青金丹,专治小儿诸惊。”
卖卦的,给人占卜吉凶的,有卖各色酒水吃食的,锣鼓喧嚣,南腔北调,应有尽有。
巧霜第一次见这种热闹,免不了到处张望。
“小姐,那人是不是砚殿帅?”
顾萋萋视线转过去。
入眼就是纤长的身量,金贵且疏离。
马背上的人一身惹人眼的红,腰间束着条黑色腰封,显得肩宽腰窄,整个身型匀称结实。
只是砚辞之神情太过寡淡,眸色冷然连唇角也是自然下落的,气势压人。
看起来就不好相与。
就连不少妙龄少女暗送秋波,也连个眼神都没递过去,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矜贵冷傲,毫不遮掩不把任何人放在进眼里的态度。
简直孤傲的过分。
晃眼。
一直默默观察的砚辞之,视线从不远处路过的舞姬身上停伫。
一双眼眸锐利慑人,对视中凭空寒意升腾。
是从骨子里渗出的寒凉,让人霎时如坠冰窟。
眼见跟在砚辞之身后全是腰挎佩刀冷面寒霜的禁卫军,顾萋萋收回了视线。
“别往那边瞧。”
巧霜当即低头,不敢再到处瞧,两人跟着舞姬一路往后廊走。
路过楼道时,顾萋萋拉着巧霜离往水榭去,悄无声息没入贵客中。
徐昊天好色本性,到了汴京城就直奔南瓦寻乐。
从门帘处袅袅涌出六七名轻纱衣裙的姑娘,个个婀娜多姿亭亭玉立。
隐约还露着一节腰肢,手腕脚腕颈项处都挂着叮叮当当的挂饰。
满身都是金光闪闪。
徐昊天痴迷眼前:京城果然不一般,舞姬都这么绝色。
环肥燕瘦,姿色各异啊!!!
房门本来紧闭,突然被人推开,一位怀抱琵琶红纱遮面的雅妓款步走进来。
见此,原本跳舞的舞姬停下动作,规规矩矩退出房门。
这样的情况对她们而言成为了常事。
南瓦中也分三六九等,一等雅妓、二等舞姬、末等市妓。
雅妓沦落风尘的后,自来就受到了太多的苛待,琴棋书画自有一技之长。
舞姬蒲柳之姿,人人都可轻看。
市妓人人都可踩踏,只因出身低贱就要受尽世人鄙夷,受尽所有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摆布。
顾萋萋回身看了一眼,巧霜便关上房门。
徐昊天目瞪口呆地没出声,自认为这是汴京城南瓦的不同。
能享受到不一样待遇!
顾萋萋盯着他搓手的动作,轻轻笑了一声。
眼见纤纤柔柔的身影向自己走近,徐昊天心里乐开了花。
一脸贪婪,目光如饿狼般盯着眼前妙人,嘴角挂着一抹淫邪的笑意。
顾萋萋眼里浮现出一丝嫌恶,如同看到某种肮脏的东西一般。
娉婷行礼后,她扬起手中琵琶。
狠狠一砸。
徐昊天猝不及防被砸中脑袋,身子一歪,直接倒了下去。
几乎没发出一点反应。
“小姐,”巧霜轻唤了声,知道这个地方人多口杂,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怎么处理。”
“喂他哑药,扎醒他。”
巧霜本就蛮横,自家小姐叫她扎醒人时,得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身上没带任何珠钗银针。
淡定瞟了眼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烛台直接插进徐昊天的大腿。
果然颇佳,不消片刻人就醒了。
徐昊天被疼醒,睁开眼,脸色露出愕然。
张嘴想喊,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无法逸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呜呜呜……?”
顾萋萋一贯平静冷然的眸子稍稍变了变,忽而冷笑一声。
“记得五岁那年你把我推进池子时,不让我上岸,看着我在池子里挣扎笑得很开心是吗?”
徐昊天顿了一下,直觉得面前人声音熟悉,似想起什么,“呜呜呜。”
顾萋萋转回头,似是仔细回忆了那个被扔进池水的画面。
小女孩在池里挣扎,岸边围满的人嬉笑连天,兴奋不已。
“快看她,像不像不会禿水的大傻鱼。”
“用竹竿按住她头,她嘴里会吐水泡。”
小女孩在水中挣扎,在淤泥中挣扎。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却看不见一抹蔚蓝,只有无尽的黑暗。
好在池子荒废了几年,多是淤泥,水不是太深,小女孩在奄奄一息间拼命扑腾,想活,最后爬上了岸。
十年过去了,她脑海里的记忆还是如此清晰……
“那种叫天天不应的滋味,真不好受,你不是最怕水,还不会凫水是吗?”顾萋萋看着徐昊天,明明语调平静,字字诛心,句句入骨。
“那让你死在水里如何?”
徐昊天脸色一僵,直觉浑身发冷,又使不上劲,一个劲摇头。
巧霜看着徐昊天的举动,厌恶地道:“小姐,要不我用烛台搓死他算了?”
顾萋萋:“死的痛快那是一种解脱,死的不痛快才是对人的折磨。”
她可是深有感受!
徐昊天瞪大双眼也顾不得身上的疼,跪在地上,只差磕头。
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两杀人不眨眼的。
“怎么,你这是在求我放过你?”
闻言,徐昊天的眼神中满是恐慌,有惊讶,又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顾萋萋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退到窗边坐下,抬手取下面纱,微挑嘴角,竟是在冷笑。
复仇者的笑意,藏着疯狂,显露病态,却也有种诡异的魅力。
“跪太远了,跪过来。”
看清她的面容时,徐昊天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
一开始他有些不信这人是顾萋萋,想着一个侯府千金怎么都不会来勾栏瓦舍里。
谁知……
眼下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当初在知道顾萋萋不是他亲妹妹时他就对她生了心思,总想对她玩弄一番,可是次次都被这个贱丫头躲掉了。
啪!
巧霜一个巴掌甩在徐昊天轮廓分明的脸上。
“小姐叫你跪过去,没长耳朵吗。“
徐昊天心中愤怒,又不得不忍着脑袋炸裂的疼,跪着一步一步往顾萋萋那边挪动。
“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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