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腿上是贯穿式伤口,不仅被箭开了一个血孔,就连伤口处的息肉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那钻心的疼让她浑身不自在,哪怕血止住了,可疼痛不会尽快消散,甚至还会残留更久。
所以她实在是没法儿合眼,不过呢,因为吃过晚饭的缘故,李寒衣的脸色没有之前那样煞白了,恢复了一丝血色,毕竟她之前因流血过多,再加上中午没有能量摄入,所以人比较虚。
但现在她恢复了,就是她那对断剑眉在紧紧皱着,脸上的表情似乎很痛苦,可尽管如此,她都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一直在强忍着疼痛,尤其是刚才换衣服时,她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那疼痛简直撕心裂肺,但她还是忍着疼将身上沾了血的衣服都换掉了,当然,裤子也换了,毕竟她的裤腿和绑带在处理伤口时被剪开了,再加上染了很多血污,所以她必须将其换掉。
此时,李寒衣正平躺在床榻上,她身上虽然盖了被子,但她的左小腿还是放在外面了,因为她怕被子碰到伤口嘛,不过她左小腿的裤腿被折到膝盖那儿了,将包扎的纱布露在了外面。
虽然这马车里不冷,伤口不会因为寒冷而增加额外的痛楚,但她还是疼的不行,尤其是在这种静悄悄的环境下,那疼痛似乎加剧了许多,非常的难以忍耐,很快,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李寒衣仍旧疼的没法儿合眼,她忍不住撇过脸朝书桌那边看了过去,尽管隔着书桌木椅跟火炉,但她还是能从那些家具的摆放缝隙中看到在地板上侧躺着的他,当然,只是看到后背。
看不到脸,因为卡洛斯是背对着那张床榻侧躺的,望着那个紫发男人的项背,李寒衣不禁回忆起与他相遇的种种,尤其是今天她受伤后他为她处理箭伤时的事,她对他可是又打又咬。
虽然被他吼了几句,但总的来说他对她其实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毕竟她跟他没有太深的交情,也才相识了几天而已,他对她也算是百般忍让了,她与他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点头之交。
他却能做到这般,也难怪她师兄和师弟都很赞赏此人,他的确是个值得深交的可信赖之人,在她受伤的这一下午,他总是时不时的问她这问她那,结果她还不识好歹的把人呛回去了。
仔细想想,她对他的态度确实有些过,因为他没有欠她什么,虽说她堂兄雷轰跟舍弟雷无桀都被那个家伙伤过,可上次在雪月城比剑时她输了,那些不好的往事也应该随之一笔勾销。
毕竟这是她与他比剑前的约定,如抛开那些曾经,只从近几天发生的事来看,其实他这个人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令人生厌,她一直对他另眼相待,都是因为他与她舍弟和堂兄有仇而已。
望着他的后背,李寒衣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是啊,如果十三年前她遇到的不是那青城山的道剑仙而是他的话,或许她与他早就成为交心的朋友和知己了,甚至还有可能会更近一步。
因为在这短短的几天相处中她发现,她对那个混蛋并不是特别抗拒,尽管他之前耍流氓强行夺走了她的初吻,她都没办法对他激起杀心,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别说跟她有肌肤之亲了。
只要有一句话不入耳惹到她,她都有可能砍那人一剑,或者狠狠的教训那人一下,可在面对那个混蛋时她似乎手软了,明明那个混蛋都对她那样了,按理说她早应该一剑把他给砍死。
可她就是下不了手,甚至在与他相吻时,她脑子里竟然冒出了想跟他欢愉一场的羞耻想法,是她变心了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在苍山雪峰苦等那道士十三年,她的心始终都没变。
可为什么在遇见这个混蛋后,她的心就动摇了呢,是她不够坚定不够忠贞吗?还是说她一开始就遇错了人也爱错了人?她真的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嘛,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曾经她心里只装着那个不肯下山与她共赴天涯的道士,可现在,在她心中的一个隐秘角落内,似乎又跑进一个身影,她不知道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讨厌不起来那个混蛋。
她在苍山雪峰独自练剑的这十三年里,她的性格也越来越孤僻,不管对谁都有几分拒其千里之外的傲性,可在面对他时她似乎没有那种感觉,她谈不上有多喜欢他,但也不至于讨厌。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她也不清楚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种感觉并非动情或动心,更不是喜欢和爱,那是一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特殊情感,非常非常特殊。
特殊到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其实严格来说,她与他虽然有了肌肤之亲,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友谊,她与他只是暂时同行而已,可为什么她心里就是对那个混蛋抗拒不起来呢。
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望着那个混蛋的背影,她又想起了那个让她苦等十三年的道士,她能肯定她心里仍在期盼着那个道士下山来找她,她并没有变心,可为什么她心里又多了一人?
是她对感情不够专一不够忠贞吗?还是说她是个滥情的女人?不可能,她绝不是滥情之人,可为什么在遇到那个混蛋后,尤其是在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后,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她心里了?
她没办法真的下狠心去杀了那个占她便宜的混蛋,可这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对那个家伙下不了狠手?她爱的人和她惦记的人明明就不是那个家伙,可她为什么就是没法儿去讨厌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想着想着,李寒衣感觉她后脑勺都疼了,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原因啊,她对他的那种特殊情感究竟算什么?那种既不是喜欢又不算爱,却又抗拒不起来的感觉。
真的很令她困惑,但不管如何,她对他确实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一点她能够肯定,因为在她与他结伴同行之后,特别是在她受伤之后她才发现,身边有个人陪着原来这么安心。
虽然那个混蛋总是惹她生气,可反过来一想,她生的那些气似乎都是无用的闲气啊,想到这儿,她在心里自嘲的笑了自己一声,看着那个被桌椅火炉隔挡着的他,李寒衣忍不住问道。
“唉?你睡着了没?”
卡洛斯当然听到李寒衣在叫他了,只是他现在心情不佳,因为他又想起那个小兔子了,的确,他有想过忘掉那小兔子,然后重新面对生活,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若真要做的话很难。
而且是非常难,毕竟那小兔子已跟他有了夫妻之实,他也是发自内心喜欢那个活泼的瓦斯塔亚兔族姑娘,只可惜他们却没能相守,这完全是他的错,他虽然很后悔,可也没什么用了。
他和那公孙离已经正式分手了,她不愿再跟着他了,但他并不怪她,因为他没资格,毕竟那小兔子的离开都是他的错啊,所以他现在很郁闷,心情也算是不好到极点,就没有搭理她。
只是一动不动的在那儿侧躺着,看起来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李寒衣见那个家伙一动不动的,似乎是真睡着了,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满,因为现在还没十点,她这个伤员都没睡着。
你一个没受伤的凭什么睡着啊?虽然对那个家伙很不爽,但她并没有再去问,只是推开被子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可是在起身时她左小腿的伤被牵动了一下,她也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呢,她现在更不爽了,因为她这个伤员疼的夜不能寐,你一个健全的无伤之人凭什么睡那么香啊,她都有心拿枕头把那个混蛋砸醒了,但她还是忍住没有那样做,只是叹了口气。
卡洛斯虽然在车门那边打的地铺,与李寒衣相距甚远,可他能听到动静啊,知道那个母老虎坐起来了,还牵动伤口疼的哼唧了一声,甚至还哀叹了一声,这让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啊。
毕竟那个母老虎受伤跟他有关,而且他在刚入夜那会儿,还强行跟那凶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尽管他事后表现的非常无所谓,可毕竟发生了那种事,他总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虽然他也为此挨了顿打,可对于李寒衣这种母老虎来说,在被他强吻之后才仅是用拳头打了他一顿,这后果确实有些轻了,但他也不清楚李寒衣的心思啊,毕竟那个女人喜怒无常的。
说发火就发火,都不给他个反应预料的时间,所以他也是真的搞不懂那个母老虎,可在听到她疼的倒吸凉气时,他又感觉不该装睡,因为那个母老虎也不容易嘛,所以他就应了一声。
“没睡着,怎么了?”
“没睡着你磨蹭这么半天才回答我?你之前是在装死是嘛!”
李寒衣在听到那个混蛋说话后,她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揪起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那个枕头是圆筒形的单人短枕,虽不大,但里面装的熏香豆沉啊,再加上李寒衣扔的也挺用力。
所以那个短枕把卡洛斯这个人都砸的晃了一下,不过也仅是砸到了他的后背,可那力度确实不容小觑,就算是他被这么一砸,心情也变的更加郁闷了,但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
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对伤员发火,因此,卡洛斯推开被子从褥子上坐了起来,看向那母老虎的眼神有些不满和无奈,正当他要开口去抱怨那个李寒衣时,那李寒衣就抢先一步说话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嗯?”
李寒衣在看到那个混蛋不拿好眼看她时,她心里更不爽了,同时还有一丢丢小委屈和小失落,因为这个混蛋在占了她的便宜后就不认人了,那眼神分明是对她很不满,她能不生气嘛。
亏她刚才还在想要对他态度好一点儿呢,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混蛋就翻脸不认人了,简直不是个东西啊,卡洛斯见那个母老虎指着他说教,他心里也挺郁闷,便收回了眼神,道。
“什么什么眼神啊?我听不懂”
“你少给我装蒜,你刚才明明瞪我了”
李寒衣见那个混蛋不承认,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她发现她有些捉摸不透那个混蛋了,这让她感觉之前受到了欺骗,现在可谓是相当不爽,连提剑砍人为初吻报仇的心思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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