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前走几步,路边亮着灯火,喧闹的铺子内,大多都是赌坊,骰子的撞击声,牌九的碰撞声,赌徒的嘶吼声,汇聚在一道,撞碎了这风雪夜的寂静。
一路上,顾宁安二人看到了不少输急眼的赌徒闹事,被赌坊的打手暴打一顿后丢进雪地。
每每看到这一幕,牧生的眉头总是高蹙许久。
这不,在看到第八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赌徒后,牧生拉着顾宁安走远了些,方才开口道:“先生,我儿时也见过的村里有人赌,那人最后赌得输光家产,最终上吊自尽了…”
“这赌真是害人,虽它难禁,可此地也太多了些……”
顾宁安淡淡道:“无他,地方官不管,或者是参与起皱牟利,就会如此。”
“哎……”牧生叹了口气,哈出团团白雾散去:“我们距木材铺还有多远呀?”
“照房牙说,走过这条街就到了。”
“那我们走快些吧,这条街待久了,我浑身不舒服。”
看着大步前行的牧生,顾宁安笑了笑道:“好。”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正当二人行至这条长街尽头,街拐角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行色匆匆,衣着臃肿,瞧见顾宁安二人后就迎了上来,敞开衣衫,露出衣衫内里的数块黑石。
一打眼,顾宁安就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了。
这种人被称为“石牙”,又叫“石佬”,就是流动贩卖可能开得出玉石的原矿石的人。
此等“石牙”又与那摆摊赌石的人不同,“石牙”手里的原矿石料一般很少,开出玉石的概率也是少之又少,甚至有可能他们手里的矿石根本就是不含玉石的假料。
不过摆摊赌石的开一块最小的料子,动则就要上十几两银子,一般人可真玩不起。
如此,就衍生了这“石牙”,他们手里的料子虽然不好,有真有假,来路不明,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便宜,基本上在几十文钱左右,最贵的可能也就百文封顶。
这也就给了哪些抱着“一刀暴富”想法的普通人一个做梦的入场券……
“好…好料子。”石牙冻得牙关发抖:“十文一块,都是大石坊来的……”
顾宁安摆了摆手:“不用了。”
石牙有些不甘,继续道:“我这前几日就开出过一颗冰种,市价二百两!”
“十文,买几个包子的钱……”
“多谢,不用了。”
见顾宁安态度坚决,石牙勉强笑了笑,落下一句“叨扰”后,便是继续在这寒夜中寻找起自己的买主。
而顾宁安他们,则是在没走多远后,就找到了房牙口中的木材铺。
木材铺无名,一扇两人宽的木门敞开着,挂在门檐上用来遮蔽风雪的布帘被风吹得朝里飞起。
跨过门槛,进到屋内,就见一老翁坐在一柴火炉前,插着袖烤火。
“客官要点啥?”老翁笑着起身,插着手来到顾宁安身前,笑问道:“咱家木料齐全,都是鲜木,有坏包赔的。”
望着堆满了整个屋子的木料,顾宁安指了指身侧的牧生道:“她来挑木材,老丈招待她就成。”
“啊?”老翁神色一滞,随即看向牧生,笑道:“这位姑娘要选,是要做床榻,梳妆台还是如厕的马桶啊?”
牧生脸色清冷,淡淡吐出二字:“棺材。”
呼~~~
一阵寒风自门前吹入!
老翁缩了缩脖子,清了清嗓子,尴尬一笑:“棺材啊……咱这儿做棺材的木材也是多得紧嘞。”
“楠木,红木,松木,杉木……”
对于老翁的介绍,牧生压根没听进去,她只是自己默默的在木头堆里一个个挑选着。
挑挑拣拣足足小半个时辰,牧生指着一块楠木,淡淡道:“多少钱?”
“这块啊!”
“姑娘的眼睛可真是毒勒!”“这楠木可称得上是咱家店铺的镇店之木了!”
老翁刚吹嘘到一半,牧生就是看向他,正色道:“说价钱就是。”
“姑娘快人快语,这楠木十两就给您了!”老翁笑道。
牧生应道:“三两。”
“啥?”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翁挖了挖耳朵道:“姑娘,这可是楠木啊,三两银子上哪儿找去!”
“不过,听二位口音不是本地人,能来这买木咱也是有缘,看在这缘上,我给二位便宜二两,只要八两如何?”
牧生淡淡道:“白事钱,少赚算积德,五两。”
“这……”老翁仍在犹豫之际,牧生再度开口道:“五两不少了,你肯定是有的赚的……”
“好吧,看在是白事的份上……五两就五两!”老翁撇了撇嘴道:“二位留个住址,今日晚了,送货的力工都歇息了,我明日叫人给你们送上门去,货到了付账。”
牧生应道:“德平别院。”
“德平别院……”重复了一遍,老翁颔首道:“成,咱记下了,明日辰时给二位送到可好?”
“可以。”应了一声,牧生把背上的大木匣卸下,打开后从其中拿出一把锉刀,走到那块她选中的楠木旁,随手刻下了一条印记。
老翁自然是知晓牧生这么做的目的,是怕他掉包,到时候送来的不是同一块木头。
可问题是,对方这地址万一是假的,他这木材可就卖不出去了!
“这!这!这!”老翁指着木材,眉头紧皱:“这万一……”
始终没有出言的顾宁安适时开口道:“老丈,我付三钱定钱。”
看顾宁安大方的拿出了三钱银子,老翁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其实不要定钱也不要紧,我一看二位就是守信之人!”
“那我们就走了,有劳老丈。”言罢,顾宁安就同重新背上木匣的牧生一道走出了木材铺。
老翁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咂舌道:“小妮子看着年纪小,眼光和手段都挺老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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