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李洋疾走至苏时酒身侧,伸长了脖子去看。
屏幕上,葛素萍主动询问的话映入眼帘,他高兴地搓搓手,转头说,“这还等什么?师父,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苏时酒笑道:“再等等。”
刘青锋点头:“是个好消息,但确实得再等等。大中午的,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要不先去吃个饭?”
“行。”
苏时酒低头给葛素萍发消息。
医院附近的餐馆不少,但多数的目标客户都是病人及其陪护,主打的一个便宜大碗。
怎么看都和顾殊钧周身气质格格不入。
刘青锋有些为难的嘬了嘬牙花,问苏时酒:“你那位可以吗?”
说是问苏时酒,实际上他的目光正落在顾殊钧脸上——出了医院,顾殊钧总算不再是挂在苏时酒身上的树袋熊。这对还处于热恋期的夫夫,正牵着手并排走。
苏时酒替顾殊钧答:“可以。”
刘青锋便就近选了家人多的馆子。
这里的午饭中规中矩。
能填饱肚子,但再多余的就不能强求了。
顾殊钧下午还有工作,只好辞别众人。
临行前,他低下头吻苏时酒的唇角:“晚上见。”他补充道,“我会带着拟好的合同见你。”
苏时酒:“……”
人走后,刘青锋好奇问:“什么合同?”
苏时酒面无表情:“一沓法律无效的废纸。”
刘青锋:“?”
刘青锋想了想,将这一切归结为夫夫之间的情趣。
再回到楼上,一切就顺理成章许多。
只是面对提问,葛素萍的脸色依然有些不太好,她像是监督般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呈防御姿态,审视的目光始终集中在景谭和摄像身上,像是稍微一错眼,景谭就能把葛奶奶生吞了。
好在景谭这次的采访以积极正面为主,等采访完毕,葛素萍的脸瞧着才好看许多。
葛奶奶目光希冀地望着刘青锋。
自从回到病房内,这期间,刘青锋始终没看过葛素萍一眼,但对待葛奶奶倒是耐心得很。
他当然知道葛奶奶视线中的意思,和善地笑道:“葛姨,您就放心吧,我家这小子之前来找我时,其实我就答应了的,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我保证,不管有没有别人从中作梗,我答应你的那事,一直都算数,等你出院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刘青锋拍了拍胸脯。
一旁,从中作梗的“别人”葛素萍:“……”
葛奶奶闻言看向葛素萍,抿着唇乐出声。
她不想别人误会,忍不住解释:“小萍也是事出有因的。当初她家俊青可被记者给害惨了……”
葛素萍:“翠姨!”
“好好好,我不说。”葛奶奶摆摆手。
这个话题却在在场众人心中留下一点涟漪。
等采访结束,几人打道回府。
上车前,李洋回想了下今天的行程,总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倚着门框问:“师父,咱们来这一趟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个新闻吧?现在这样就算行了吗?有什么用?”
刘青锋只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
李洋嘀咕:“这也太笼统了。”
“这么说吧。你看没看过一个伊索寓言?就是北风与太阳争吵,打赌谁能让人脱下衣服,谁就更厉害的那个?”
刘青锋握着方向盘问。
李洋:“啊?”
刘青锋老神在在道:“想要撬开一个人的嘴,如果北风行不通的话,就只能让太阳上了。”
苏时酒颔首:“确实。”
李洋:“啊???”
什么北风太阳???
临近下班时间,景谭那边发来链接。
刘青锋第一时间点进去。
——虽然这是一场带有其他目的的采访,但看到这条新闻报道,刘青锋还是足足欣赏了三遍。
他露出十分满意的笑:“不错,今年过年可以拿着这条报道,到处用鼻孔看人了。”
苏时酒哑然失笑。
“看看!”
刘青锋面朝大家伙儿,手指戳着屏幕上的视频,“都去看看。这是多么伟岸的身躯!”
周围忙碌的人很敷衍:“……是是是。”
“啧,你们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兴高采烈的刘青锋尤不满足,扭头便出办公室,找局长邀功去了。
苏时酒则心中念着顾殊钧说的不离婚合同,颇有些心不在焉。
他早早收拾好东西,刚出门,一眼就看到车旁的顾殊钧。
他快步走过去。
顾殊钧裹着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风衣,鼻尖被冻的有些发红,却倔强的没去车里,而是蹲在雪地旁,视线遮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待走近一看,才发现他面前堆了两个小雪人。
听到脚步声,顾殊钧抬眸,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指指雪人:“看,我们两个。”
苏时酒绕过去看。
只见两个十分潦草,只有巴掌大小的小雪人并排靠着,手臂紧挨,瞧着像是手牵手,所处的位置还被特意画出一个爱心。
苏时酒莞尔。
这个堆情侣小雪人的行为,对小学生而言或许显得有点幼稚,但对成年人,尤其是苏时酒而言,刚刚好。
只不过……
这谁能看得出来雪人是他们两个?
除了其中一个雪人稍微大一点点外——
一旁,李洋骑着自行车出来,看到两人,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一旁:“呦,这雪人是你们俩啊,还挺可爱的。”
他戴着手套的双手一抱拳,称赞道,“顾总手挺巧啊。”
顾殊钧暗含得意道:“过奖过奖。”
苏时酒:“……”
不是,这怎么看出来的?
肯定全靠大脑异常出色的联想能力,才顺势把站在一旁的苏时酒和顾殊钧联想到手牵手的小雪人身上吧!?
不然真的没有道理!
苏时酒有种被李洋暗中报复了之前“北风太阳”的感觉——之前是李洋不懂,现在轮到苏时酒不懂了!
紧接着,顾殊钧做了一件苏时酒更不懂的事。
他将两个小雪人小心翼翼捧起来,塞进车内的冰箱里。
顾殊钧回头,冲盯着他的苏时酒解释:“这叫浪漫。”
苏时酒:“。”
行叭。
苏时酒对这种浪漫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坐进车内后,伸手摸摸顾殊钧玩雪后冻得冰凉通红的手,一边给对方暖,一边拿出手机给阿姨发了条消息,让对方提前煮点姜汤。
车辆稳稳停在临山河畔的别墅前。
顾殊钧打开车门,捧着两个小小的,但很敦实的雪人快步往屋里走,成功在室内暖气融化雪人前,将他亲手制作的两个情侣小雪人安顿在了房间的冰箱里。
苏时酒目光扫去。
这么珍惜?
那雪人融化时,顾殊钧该伤心了……
正想着,冰箱前的顾殊钧得到一碗阿姨送来的姜汤。
而苏时酒则得到一份被特意打印出来,小心翼翼放在高档文件夹里的不离婚协议,以及协议下面,详细阐述了当初苏时酒收到的那封匿名举报帝水会所的邮件的来源ip。
苏时酒:“!!!”
他一怔,惊讶抬头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还端着姜汤的碗,居高临下瞧坐在凳子上的苏时酒,淡淡道:“虽然我的妻子并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抱着我的脖子撒娇喊老公,并以命令的口吻让我去查,但身为一位合格的丈夫,我还是要主动帮妻子排忧解难的。”
苏时酒:“……”
啊。
提起这个……
苏时酒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之前被他遗忘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脸一红,懒得计较顾殊钧又用“妻子”称呼他,先迫不及待的仔细阅读对方让人查到的这份资料。
看到最后,苏时酒神色凝重。
“怎么会这样……”
他忍不住呢喃出声。
不可置信般,又去看第二遍。
顾殊钧挑眉,拉开苏时酒身侧的椅子,面朝后者:“怎么了?”
苏时酒抿一下唇。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组织了下语言,才指着文件上的ip地址:“一般来说,全球的地址都是以xxxx这种形式和规格,其中x的取值范围是0-255之间,这个ip的地址一直都在变,但多数的开头是代表了越南以及印度尼西亚、新加坡的ip地址段……”
“所以,这是一段来自东南亚的ip,而之前刘队才查到过,我们一直追查的面具人的所在地……就在东南亚。”
苏时酒呼吸有些急促。
他有些不安,闭上双眼,修长的手指捂住脸,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轻轻揉按眼珠,“所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初给我匿名发举报邮件,指使我进入这个局的,就是……”
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半晌才继续,“难道就是面具人吗?”
这个问题,虽然问出口,苏时酒却不知道是在问谁。
他一时思绪很乱。
如果真是面具人……
那他是被对方利用了?
可面具这么做,除了暴露他自己在做一些犯法的事,引苏时酒和警方进一步的追查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苏时酒想不出。
一旁,顾殊钧蹙眉,他把碗放下,将苏时酒揽进怀中。
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顾殊钧始终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将修长的手指轻轻插入后者柔软的发丝中,挨着头皮,慢吞吞地一遍遍梳理着苏时酒的头发。
就像之前每一次他情绪不稳,苏时酒都会轻轻拍他的后背。
——顾殊钧曾经猜测,拍后者这个动作,应该是苏时酒从自小照顾他长大的姥姥身上学来的。
顾殊钧小时候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只能笨拙的有样学样,创造一种类似的,却独属于他安慰苏时酒时的行为方式。
说来也是神奇。
这种重复的行为竟真的有一种魔力般,使得苏时酒冷静下来。
他自言自语地提出另一种可能:“也或许是被困在面具人那的人质,在千难万险中,终于得以发出这么一封‘隐晦’的邮件,让我顺着帝水会所的那条线,顺着周家,进而一步步查到面具人……”
就如同苏时酒现在正在走的道路般。
顾殊钧颔首:“很有可能。”
苏时酒拿出手机:“我去问问张局。”
这位阅尽千帆,睿智豁达又沉稳内敛的长辈,在听了苏时酒解释的话语后,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知晓你的目的,并朝着那个方向坚定地走下去就好。”
苏时酒恍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是啊。
就算这封匿名邮件真的是面具人发的,即便猜测前方可能会有什么等着自己的陷阱……
又能怎么样的?
为了深入调查事件真相,揭露社会不公以及违法犯罪行为,苏时酒永远不会停止自己前进的步伐。
他会在这条他早已知道危险性,却仍旧选择的道路上,一直,一直,勇敢且坚定地走下去,不论这份工作是否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和时间,或者面临各种威胁……
苏时酒垂眸,语气郑重道:“谢谢您。”
挂断与张局的电话后,苏时酒静静看着那一组组ip,像是将那一串串数字刻入自己的脑子中。
半晌,他才伸出手,将文档珍而重之地放置到一边,准备明天拿去给刘青锋,看看对案件有没有什么帮助,之后目光落到由林特助拟定,顾殊钧亲自把关的那份不离婚协议上。
在苏时酒的想象中,这份不离婚协议并没有任何法律效应,因此应该与网上类似的协定差不多,顶多一两页罢了,结果拿到手中,沉甸甸的,翻开最后一页的页脚,竟足足有十六页之多!
再回到第一页,看上面的内容——
苏时酒:“……”
苏时酒:“…………”
他念:“双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不再提出离婚,任何一方不得因任何缘故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包括但不限于其中一方性格偏执偏激、占有欲强、过度猜疑、过度关注对方,及缺乏安全感导致的可能会有的强行侵犯对方隐私的手段等……”
之后的页面,几乎全部都是顾殊钧各种行为的细分……
苏时酒缓慢抬头。
顾殊钧一脸无辜:“有什么问题吗?”
苏时酒无语地将合同翻过来看过去,问:“……我怎么总觉得,这份协议里的条款,都是在单方面约束我?”
“是。”顾殊钧坦然道,“因为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他目光灼灼,补充道,“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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