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酒看顾殊钧一眼,又看顾殊钧一眼,最后索性盯着顾殊钧的眉眼,仔细观察。

    顾殊钧轻哼:“看出什么来了?”

    苏时酒小声说:“……看不出来。”

    苏时酒盯着面前的男人横看竖看,还是觉得,遥远记忆中的那个略显狼狈的杀马特青年,和面前高高在上,已经成为江城首富的顾家继承人顾殊钧,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任谁都不会觉得有关系的叭!

    当初苏时酒和那个杀马特,是在海城认识的。

    那时苏时酒刚升上高三,姥姥姥爷还没出事,他还在海城上高中。

    苏时酒学习成绩好,考上市里一所还算不错的高中,上学距离家就比较远,苏时酒又不想住校,干脆每天骑着一辆自行车起早贪黑上课,就当锻炼身体。

    有一天放晚自习,正轮到苏时酒打扫卫生,就耽搁了会,等他推着自行车出校门时,周围几乎都没什么人了,突然,面前有一阵风刮过——

    一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穿着叮叮当当的人一把夺过苏时酒的自行车,骑上就跑。

    还未成年的苏时酒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原本应该握着车手把的手如今空空如也,有些怔愣。

    而杀马特骑着苏时酒的车狂奔时,后面人手一把砍刀的几名青年一边怒骂,一边追赶着呼啸而过。

    弱小无助的苏时酒看看自家自行车潇洒离去的车影,再看看那几名青年拎着的砍刀,最后低头,望向自己单薄的小身板,自知追不上,也打不过,干脆利落地转身回学校,要求调大门口的监控报警。

    警察来了,警察听完苏时酒的描述,看完监控后又开车走了,当天晚上,杀马特和追他的拎刀七人组,一共八个,被拎小鸡仔似的,拎到了地方警局。

    第二天,苏时酒接到通知去地方警局拿车时,与一名领着他的警察对视一眼,默默无言——自行车坏了,前轮直接变成了椭圆形——那杀马特压根不会骑自行车,最开始那一段直线全靠他想活命的决心在蹬,后来拐弯时不太熟练,连人带车,直接掉进沟里了。

    苏时酒:“。”

    警方也很尴尬,最后商量着让杀马特赔,也就是这一次,苏时酒才认认真真看清了杀马特。

    杀马特的一头毛发染的红不红,蓝不蓝,发质好像马的鬃毛,非常蓬松且卷,额前的头发斜斜地剪下来,直接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住,让人窥探不出真实样貌。

    即便在警局,他也十分嚣张,坐姿很不服气,看到苏时酒,便用仅剩下的那只眼盯着他看。

    当时苏时酒就想说,如果觉得被遮住的那只右眼碍事了,所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但他打不过杀马特,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警察从旁调解,一番好说歹说,被杀马特的“没钱”两个字给堵回去了。

    苏时酒懒得跟这种人交谈,转身出了警局。

    姥姥姥爷知道这件事,也支持苏时酒跟那样的混混划清界限,并当场带着苏时酒去买了一辆新车,这次不再是自行车,而是电动车了。

    当天,也不知道杀马特是怎么出来的,反正第二天放学时,苏时酒又双叒叕看到了那名杀马特。

    杀马特在蹲他。

    因为苏时酒察觉,他一出现,原本蹲在路边马路牙子上的杀马特,就站起了身,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苏时酒:“……”

    苏时酒默默地握紧了电动车的车把手。

    好在这次杀马特不是抢车的。

    他只是默默跟在苏时酒身后,接送苏时酒上下学。

    苏时酒骑电瓶车,杀马特跑着跟在后面。

    连续被跟了三天后,苏时酒皱眉,终于在等红绿灯时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杀马特撩起上衣下摆,擦了擦额头上跑出来的汗,开口:“当初情况危急,才抢了你的车,我确实没钱陪你,就想着来保护你。”说罢,见苏时酒面露狐疑,他解释,“当初想砍我那几个人盯上你了,他们觉得,要不是你多此一举报警,他们也不会被抓进警局。”

    苏时酒当时就想,这个杀马特看着是个混混,竟还挺仗义,为了赔车钱跟着他,而不是一走了之,又心想,那伙拿刀的,估计还真的会这么想,就默许了对方的跟随。

    从始至终,苏时酒没问杀马特的名字,杀马特也没有问苏时酒的名字。

    他们约定俗成般,就这么坚持了下去,有时候下雨,或者杀马特路上又遇到那几个拎刀的仇家,为了甩开他们来晚了,苏时酒还会刻意地等一等。

    而杀马特这一保护,直接保护到了苏时酒的姥姥和姥爷出意外。

    苏时酒低垂眼睫。

    当初那个杀马特的形象,和面前顾殊钧……

    苏时酒踌躇道:“后来姥姥姥爷出事,我被接回江城……”

    顾殊钧坦然回:“我那天在你楼下等了很久很久,后来听邻居说,才知道你……被带去了江城,所以我也回去了,然后就出柜,出国,建立了时钧科技。”

    “……”

    所以,竟然真的是顾殊钧?

    “你那时候的审美……”

    苏时酒抿了下唇,委婉道,“很独特,我一直没能看清你的脸。后来因为亲人的意外,我一直刻意想淡忘那一段时光,再加上如今的你和那时候的形象,确实差得太远,所以……”

    这算是在解释苏时酒一直没认出顾殊钧的原因。

    何况……

    苏时酒回想刚和顾殊钧领证时的场景。

    后者常年一副霸道阴鸷总裁模样,签的婚前协议条款苛刻,连苏时酒每天穿什么都要亲自挑选,更是个狗鼻子,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都能闻出来,立刻拉着他去浴室清洗,占有欲爆棚到病态的地步,且动不动就掐他的腰或者脸,又是强吻又是发病般宣告所有权,亲的他喘不过气……

    这谁能把他跟当初一直默默无言,跟个哑巴似的,守护了他那么久,且整天都是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奇怪杀马特联想到一起!?

    ……所以,这根本不是他的错。

    完全不是!

    怪就怪顾殊钧没长嘴!!!

    苏时酒理直气壮:“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顾殊钧:“……”

    顾殊钧言简意赅,“黑历史,不想提,而且你不喜欢那种类型,那时候你对我没感情,提了反而是减分项。”

    苏时酒:“。”

    想了想,苏时酒觉得顾殊钧说得对。

    不说别的,他是绝对不会跟一个发型是那样,整天看不见脸的男人在一起的。

    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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