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挑挑拣拣拿了没几样,杜春华急了,薅着东西往她怀里塞。

    “不用替婶儿省,都拿来送人情的。”

    言下之意:送谁不是谁,送易迟迟她乐意。

    易迟迟,“……我这两样够用了。”

    “是不是傻,回去做人情不好?”

    杜春华白眼翻她,易迟迟有些心虚,“婶儿你不留着自己用?”

    “我用不上。”

    给迟迟这丫头,她好歹还能得到全国粮票和钱,给那些亲戚,纯属亏钱。

    “都拿上拿上。”

    她不耐烦掰扯,抓了东西往她怀里塞。

    盛情难却,易迟迟干脆大方受了她这份好意。

    心里却琢磨着等以后有机会了,在好好感谢感谢她。

    结好账后,她又陪杜春华闲聊了几句,便提着东西去了门口等白琛他们。

    这几个比她还能逛,她在门口等了有小二十分钟,他们才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姗姗来迟。

    每个人都买了不少东西,唯独周秋雨跟空着手差不多。

    看见她手里拎着的小包裹,巫永飞这个显眼包又跳出来显示存在感了。

    “难得来一次县里,你怎么不多买点东西?”

    这话问的易迟迟他们直翻白眼,这个白目的,周秋雨没买东西是她不想买吗?

    是她没钱没票。

    一个因为她是女儿就不配吃家里饭的家庭,想也知道她是空着手下的乡。

    手里那点钱估计还是下乡补贴,省着都来不及,哪容得下霍霍。

    他叽叽歪歪个不停,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周秋雨被他说烦了,忍无可忍道,“巫同志,我没钱没票,我看你挺富裕的,要不你借我点,等我公分下来了还你?”

    能打败魔法的,从来只有魔法。

    她这话一出,巫永飞立刻转移话题,“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走。”

    既然他自己转移了话题,也就没人继续纠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何况他们是真的饿了。

    去的路上,几人商量着点什么菜,结果到了才发现,除了面什么都没有。

    还是素面。

    一问,今天国营饭店就分了一个猪头两根猪尾巴,就这都没落到手里直接被截走了。

    所幸师傅手艺不错,素面加两颗青菜放点猪油,也是绝顶美味。

    易迟迟他们捧着碗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干净净,才一抹嘴巴子起身离开。

    刚出饭店们,迎面来了俩穿着65式军装的男青年。

    两人身高都差不多,目测185上下。

    长相同样出众。

    左边的青年剑眉星目,俊朗堪比建模脸。

    右边的青年是另一种类型,不是俊,而是美,雌雄莫辨的美。

    特别是一双眼睛,美的惊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易迟迟愣了下,随后收回视线,看狗都深情的眸子,这种男人只可远观。

    她目不斜视的离开,王楠他们也一样。

    等人走远了,葛素娟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见他们进了国营饭店,立刻跟发现新大陆似的道,“诶,你们说刚刚那俩同志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跟我们也没关系,别忘了我们是下乡知青。”

    白琛沉声提醒,“还想回城的话谨记守好分寸。”

    言下之意:别和本地人发生点什么。

    巫永飞叹气,“可是干农活真的好苦呀,有时候想想,和本地人结婚未尝也不是个好选择。”

    周秋雨可算是逮到机会刺他了,“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有目标了?”

    这也是个敢说的。

    闻声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差点没把易迟迟他们吓死。

    结果他出口的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还真有,你们觉得柳大爷家的兰兰如何?”

    “谁?”

    易迟迟他们眼睛骤然瞪大,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好家伙,巫永飞这货是真的不怕死呀。

    盯上谁不好,盯上柳兰那姑娘。

    “柳兰,我觉得她挺好的。”

    这位还在自说自话,“我感觉她对我也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易迟迟他们顿时跟见了鬼似的远离他。

    身边骤然空了一块,巫永飞懵了,“你们什么意思?”

    他瘟神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远离,跟挨着他会倒霉似的。

    没人理他,脚下步伐默默加快。

    易迟迟哂笑,看样子都是明白人。

    偏偏巫永飞不明白,他追了上来,喋喋不休追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白琛被他烦得忍无可忍开怼,“我以为我们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你自己想找死随便死,别拉我们下水就行。”

    “我怎么就想找死了?”

    巫永飞觉得这是污蔑,他一个阳光正直的青年活的好好的,才不想找死。

    “你都盯上柳大爷家的兰兰了,你不死谁死。”

    王楠也是个会捅刀子的,一点都不怕自己的话得罪人。

    “柳兰,老柳家三代独女,亲哥五个,堂兄弟16个,再加上亲的堂的没出五服的子侄辈,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巫永飞掷地有声,易迟迟觉得他不知道,因为他的表情太骄傲了。

    “那你说说,这意味着什么。”

    她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了一句,也是这一问,让她发现巫永飞是个人才。

    因为他说——

    “这是好事,意味着我和柳兰同志结婚了,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干靠老柳家的人养。”

    世界就此安静了下来。

    易迟迟恍恍惚惚,在这个所有人都奋发向上,激情满满的年代,巫永飞这个吃软饭的思想不可谓不新潮。

    新潮的让人无法接受。

    白琛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群人沉默着完成了欲言又止、止欲又言、整理语言、忘了说啥的心路变化。

    “你们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啥。

    “你们觉得我行不行?”

    必须不行。

    老柳家三代独女,一大家子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会看上巫永飞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家伙才怪。

    又不是瞎了眼。

    “我买了几块芝麻糖,准备送给柳兰同志。”

    白琛他们大惊失色,东西最少的祁扬被他刺激的绷不住了,一个弹跳蹦到他身边,箍了他的脖子压着声音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芝麻糖你自己吃,别拿去送,不然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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