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顾威等人看着这幕,也无不心动。
可惜的是他们跟陈言关系闹太僵,不然就算花个五十文买一碗,也值啊!
一锅汤,最后卖了三十碗,足足十五两银子!
雪烟张口结舌地看着,完全没法理解。
五十文钱,足够一般百姓数日的生活花费。
他们穷苦出身,为何竟会这般大手大脚?
“不是他们有问题,而是你不明白人心。”
“若是平素,他们肯定不愿。”
“但如今他们一日能挣六百文,还在乎这区区五十文?”
一旁,陈言悠悠地说道。
雪烟转头看他,吃惊地道:“可是你那汤哪里值五十文了?”
陈言不禁啧啧摇头。
“你这脑子仍然没转过弯啊!”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而是你能否消费得起,以及你对此物的需求有多强烈的问题。”
“这些人干的是力气活儿,自然想要吃肉喝汤。”
“肉咱们要吃,他们自然就只能买汤。”
“在这荒山野岭,又只有我这有肉汤,没有任何人跟本官竞争。”
“所以就算知道被坑了,也只能忍,因为他们赚得够多!”
“而且你千万别以为他们被坑了会很难过,看,他们喝得多开心!”
雪烟不由看向众人,确实,一个个神情满足惬意,哪有半分不开心?
“当然,这些百姓如此幸福,还得多谢一个人。”陈言笑眯眯地转头望向那边的顾威,“不是顾大人肯出这么高的价雇他们,他们岂喝得起五十文一碗的肉汤?”
顾威没想到这也能躺枪,顿时气急交加,一口浊气直冲喉头,噗地一声,呕出一口殷红!
“大人!大人又吐血了!快!拿定心理气丸!”旁边衙卫赶忙扶住他。
陈言看得哈哈大笑。
活该!
三日后,骡队才算到了樊城。
这三天时间,陈言每天至少两顿大餐,金则、顾威等人只能干看着。
凤翎卫是受益最多的,等陈言和雪烟吃完,她们就能一文不花免费吃好料,几天下来,已是人人拿陈言自家人一样。
平时在骡队间巡视,要是听到谁敢说陈言半句坏话,立刻上前就怼,哪怕对方是金则和顾威等官员。
当然,她们敢这么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她们的靠山是唐韵,而且她们的官品也并不低对方太多,甚至还比水务司某些官员高。
金则等人从没跟女子有过口舌之争,纵然气愤,也只能气冲冲地抛下一句“不与尔等妇人一般见识”,转身离开。
而几乎每次用膳时,都会有雇工前来讨买汤汁或残油。
一顿饭下来,陈言稳赚十几二十两,把所有花费成本全都抵了,等于自己不花钱吃好的。
而走在前头的金则等人刚到樊城外,就看到一队人马在道旁相迎。
“金世伯!小侄在此恭迎!”
带头之人身穿府尹官袍,约在三十多岁年纪,一见金则立刻快步上前相迎。
来人赫然竟是冀州府尹罗念!
“罗贤侄,你怎会在此?”金则讶然道。
罗念的父亲乃是当朝一品重臣,和金则私交颇好,因此后者与罗念乃是素识。
冀州民变压平之后,唐韵以失职之罪,撤了原本的府尹,另调罗念就任此位。
坦白说,罗念本无资历任此要职,但亏得他父亲在朝中关系深厚,由黄良阁亲自举荐,方才得以出任此位。
自然,这其中有栽培之意,希望他能在冀州这地方干出实绩,未来也好调归京城。
按说,罗念如今忙于抚灾慰民,是以无暇再亲自接应天悬山之事,所以才派顾威前来。想不到,他竟赶来此地相迎。
“世伯此次入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小侄无论如何也要来送一送。世伯,来,我已在城中备下简单酒水,聊为送行。”罗念连忙道。
他深知金则以清廉自居,所以强调所备酒水“简单”。
金则点点头:“有劳贤侄了。”
顾威等人这时才赶紧上前,向罗念一一行礼。
礼毕,罗念目光扫过所有人,奇道:“对了,朝廷钦派的那位县令陈言,为何不在?”
顾威轻咳一声,道:“此人落在队尾,不理也罢。大人,这人不识趣的,咱们自管入城,不必理会他,省得招来麻烦。”
罗念愕然道:“此话怎讲?”
顾威凑近,将陈言害自己的事大略说了一遍,自然不乏添油加醋,将陈言说得恶行滔天。
听完之后,罗念哈哈一笑:“想不到这位陈县令竟如此特立独行,倒是让罗某更想见他一见。来人!请陈县令过来相见。”
这话一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顾威最先反应过来,惊道:“大人!万万不可!这人连金大人的面子都不给,您这……”
罗念摆摆手:“无妨,若非如此特别,朝廷又岂会钦点他前来?速去请陈大人过来一叙!”
身边府卫应声而去,不多时,陈言的马车缓缓驶来,到了众人跟前。
陈言掀帘而出,一眼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罗念脸上。
“本官冀州府尹罗念,陈大人辛苦了!”罗念毫无上官之姿,竟先揖手向他一礼,含笑说道。
陈言在心中将罗念二字念了好几遍,有点诧异。
他早就知道如今的府尹是罗念,但这人此前并未担任过要职,也少有露面,因此他的清单上面没有罗念的详细资料。
他不动声色地下了车,还了一礼,道:“罗大人,据我所知,你现在该忙于安民抚灾,贸然来此,是不是有点渎职之嫌?”
金则等人暗暗皱眉,顾威则是直接大怒,便想上前喝斥他。
罗念如此礼待他,他竟然开口就说前者渎职,简直不识抬举!
哪知道罗念却一抬手拦住他,歉然道:“陈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今夜为诸位送行之后,便立刻赶回。”
他竟如此谦逊受教,金则、顾威等人无不大愕。
身为堂堂府尹,被七品县令当众训斥,颜面尽损,竟然还能如此彬彬有礼,甚至坦承自己做错了,这种胸怀,简直天下罕有!
连刚从车上下来的雪烟,也不禁暗暗动容。
这位罗大人,着实不凡!
陈言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就未免虚伪了,你若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难道不该是就地引绺辞官?”
这下不只是顾威色变,一旁府卫也无不露出怒色,按上佩刀刀柄,怒视陈言。
连雪烟也不由蹙眉,暗觉陈言这也太过分了。
人家如此谦虚有礼,他还在这咄咄逼人,未免有点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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