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的极夜现象,从每年的九月二十三日开始正式出现。
九月二十四日当地时间9:00,挪威北部的诺兰郡,大地还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下。
“今年的收成应该很不错。”某位中年渔民刚刚饱餐了一顿,他此时正坐在家门口,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用小刀清理海豹的皮下脂肪,再过不久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海豹皮。
哗—哗—哗—
海面上的浓重水雾中,海水被缓慢拨开的声音渐渐清晰,最后,一艘小帆船的轮廓显露出来。从渔民视角来看,这种给小孩子玩的船只能在夏威夷那样的热带近海航行,绝不适合在当前环境下出现。
但它就是在不断向着岸边行进,中年人暂时放下手中的刀,平常这一带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开船过来,为了远离人群,他特意选择了荒凉偏远之地,不过偶尔有人来的话,倒也能给他带来一点心理安慰。
就在船头即将碰到岸时,一个穿着奇特盔甲的人从白帆后闪出,轻轻一跳便落在坚实土地上,接着随手将“per”型帆船上连着的一根绳子绑在最近的那棵树上,做完这些之后,他径直朝着中年人走去。
直到这时,中年人才看清对方腰间别着一把长剑,那是属于迅捷剑的款式,护手处被打造成几朵复杂而精美的“西班牙月季”,很快,像一只铁罐头的来者已经走到了中年人面前,等到对方摘下头盔后,出现了一张大约二十岁的青年面庞。
“额…”这位渔民打量着对方棕褐色的微卷头发,以及那稍显稚嫩的娃娃脸,他脱口而出:“这里不是漫展区,你认错路了。”看到对方困惑的眼神后,他又用英语再次说了一遍。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青年抬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一看到中年人身后的房屋,他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就算我运气再差,也不至于漂流到北极圈内。”
“这里是罗弗敦—西奥伦群岛北部,已经在北极圈内了,”中年人不清楚少年是从哪坐船过来的:“你说漂流,是之前所在的轮船出事了吗?”
“吾名康德阿尔贝托约兰达,是修习至高之术的西班牙剑士,自行驾驶帆船来到此地,所以大可放心。”青年脱下右手甲主动和他握手,随后眼神一亮:“无名指和拇指下方都有老茧,看来阁下也会用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叫我贝瑟斯就行,”贝瑟斯弗雷迪克自动排除了一个可能性极小的猜想:“这种装束…你认真的吗?”
阿尔贝托不解地歪了歪头:“我这样穿难道违法?”
“确实不违法,说起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半小时后,贝瑟斯后悔了。
“诶,我再给大叔你讲讲我和那位骑士的精彩决战,据说事后,就连那位英国骑士团的团长和第三皇女都在称赞我的勇武。哈,对手使用的武器可是长矛加上盾牌,还好没有马匹,而我这里只有一把单手剑,说老实话,当时如果来一把德意志双手剑,我绝对能更快结束战斗。对了,你知道吗,迅捷剑的剑法基础在于玛丽切斯基圆圈,剑手的每次移动都是最优选择,也就是说,对手在几乎所有回合里都被我在最巧妙的角度用最快的速度击中,同时他还伤不到我,嘿嘿,我猜那个叫克劳德的小伙子已经被我打出心理阴影了…”
四头驯鹿拉着雪橇在面前的雪地上不停奔跑着,而身旁的青年则是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自己的英勇事迹,贝瑟斯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既然要去纳尔维克,你干嘛不一开始就坐轮船过去?”贝瑟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他下意识认为阿尔贝托是从附近的岛屿驾驶帆船过来,殊不知对方的回答超乎他的预料。
“我是从英国北部的港口独自驾驶帆船过来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海上风暴,所以一路漂流到这里,原本的目的地是奥斯陆来着。”
“这里距离英国北部有将近两千公里…就凭那艘帆船?”贝瑟斯不敢相信这个家伙如此鲁莽:“你肯定是在吹牛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从前不是有个美国加州的十六岁少年单人穿越了大西洋吗,他用的也是帆船。”阿尔贝托不以为意:“话说回来,贝瑟斯大叔你知道“海盗自助协会”这个组织吗?”
“有点印象,听说好像是十字教的特殊小分支来着,它的成员会时不时在半夜的大街上四处张贴宣传海报,”贝瑟斯顺便说明了一下自己偶尔会去城里采购物资,所以看到过几次:“据说是要反对知识产权被大企业合法垄断之类的,就连大型结社之间交易的灵装都被他们抢劫过,所以,那个组织已经被官方定性为非法结社了。”
“准确来说是海屿十字教啦,你不觉得很酷吗?”阿尔贝托兴奋地左手握拳,然后锤向右掌:“自助啊自助,那些知识,特别是魔法方面的书籍和灵装,本来就不该被少数人完全占有。“海盗自助协会”这样做正符合历史上维京海盗的浪漫。据说自助餐就是维京海盗发明的,如此一来,用餐者不用担心菜上得慢或者分配不均匀而打架,餐桌旁没有上下级或者从属关系,所有人各取所需即可,如果以此类推的话,反对知识产权被垄断不就是合情合理的吗?”
“可这不就是抢劫犯的做派吗,要是他们的理念被完全推广,一切发明者的利益岂不是难以得到保障,那么这个世界上谁还乐意研究新技术呢?”贝瑟斯并没有对阿尔贝托的话表示认可:“你看,中国像这样搞,就已经受到几乎全世界的制裁了,让知识产权不再受到保护完全是弊大于利的。”
“但知识产权并不是总在发明者手里,那些大型结社经营的企业往往会用普通的价钱从原来的产权人手中买下它们,然后再用超高价将产品卖出去,顺带一提,购买者将魔法书的任何内容传送到网络上属于违法行为。”
“那些企业本来就是要盈利,没问题啊。”贝瑟斯还是不能接受阿尔贝托的说法:“这种事和自助餐什么的完全不一样,你以后会懂的。”
这番争论过后,话痨的阿尔贝托终究没有再试图说服贝瑟斯。
“给,这周的《民俗考察周报》,送你了。”贝瑟斯从座位底下的箱子中摸出一张彩色报纸递给阿尔贝托,看到青年认真读报之后,他总算松了口气。
“大叔,你想发财吗?”没过多久,阿尔贝托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不,我不想,”贝瑟斯知道青年盯上了那些国际通缉犯:“要挣这笔钱,可得拿命来换。”
“9900万美元啊,足够我游历世界了,再加上7014万,啧啧啧,”贝瑟斯紧盯着悬赏最高的犯人照片笑了笑:“大叔你说得没错,一旦与这样的犯人为敌,只能以命相博。”
……
“又有任务需要执行吗,神裂小姐,那么这次能否早点返回,由我邀请你参加二皇女殿下举办的舞会呢?”翌日清晨的森德兰港口,一位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正在送别“必要之恶教会”的重要成员,同时也是“天草式十字凄教”的前任教皇。
“北欧的情况需要探清,赫尔曼先生,恕我无法接受你的好意,”对于骑士团长对自己展露出来的不加掩饰的好感,神裂火织最近很头疼:“如果能够成功把握时机,清教或许可以阻止罗马正教对于北欧神话系的渗透。”
“的确,这是非常重要的事项,”骑士团长并不认为神裂火织只是单纯想要避开他:“那么,我也去。”
(可恶,礼仪什么的有时候完全不必要呢,好想直接一走了之啊啊啊啊…)神裂火织表面上维持着和善的微笑,但内心还在思考怎样有效地拒绝对方。
……
九月二十五日莫斯科时间18:00,距离列车抵达终点站只剩下最后一天。
“呼,马上可以回家了。”餐厅内,莎洛妮亚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眼前餐点,坐在她对面的莎夏克洛伊洁芙一言不发,时不时地看一眼不远处的星野苍介。
“你说,他还在想塔莉娅吗?”莎洛妮亚压低声音:“那本日记,是她提前委托你送过去的吧,幸好那个死板的狱长没有追究。”
“我不知道。”莎夏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不过这样一来,总大主教肯定早已放弃招揽他们了。”
星野苍介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他正在拨弄餐铃,用“叮叮”的声音提醒服务生早点上菜,而对面的望月彻还是老样子,他似乎划分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空间用来看书,饭餐端上来之前,此空间外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这封信请收好,总大主教命我在战斗结束后交给你,随时可以拆开。”伊万洛夫早就抛弃了虚假身份,他大大咧咧地坐到望月彻身边,将那封信件交给星野苍介。
(放心,没有施展魔法留下的痕迹。)
星野苍介当即将信封拆开,将所有内容确认完毕后,那些纸张瞬间化为一小堆白色的纤维素粉末。
“对方写了什么?”望月彻并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看到同伴的表现后,他便问了一句。
“夸奖而已。”
(这期间我们的所有行动,完全被他看穿了。)
……
“那两个孩子接下来的旅途可不会顺利,还有,随随便便毁掉一个重要的教堂真的合适吗?”圣巴西尔大教堂内,克兰斯r扎尔斯基正在和电话另一头“歼灭白书”的领导者—瓦希莉莎交谈,对于他此次的决策以及造成的结果,后者并不完全满意。
“我说过,除了“地脉节点随地层转移技术”的应用外,教堂里余下的文物都是仿品,损失已经降到最低了。”做出简短解释后,总大主教可以想象到星野苍介看完信的反应:“而且,我们现在正好有一把不错的刀子可以切开北欧。”
“战争真的不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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