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明纱 > 第49章 入府
    “你说什么?”

    和度脸上没了慵懒的神色,皱眉道:“徐正身边有两个正蓝旗的什长,怎么会死在王府附近……”

    “适才奴才已经问清楚了…对方有火器。”

    “仔细说。”

    “是…”阿克占道:“据连同的侍卫说,徐正根据那匹蜀锦的线索找到了城中的一家裁缝铺,应是问出了什么,在昨天傍晚赶往王府,进了巷口后只听到了两道惊雷声……”

    “哈…臭虫。”

    和度眯起眼,喃喃道:“有火器说明他们的人手变少了,只能依靠外力,在王府附近埋伏,说明他原本是冲着我来的”

    “贝勒爷…下令封锁大同吧……”

    “不行。”和度摇头道:“他们的目的是挑拨满汉的关系,如今下令锁城,会正中下怀,让姜镶警觉。”

    “可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没关系。”

    “这些臭虫再厉害也是在眼皮子底下,到时一巴掌拍死即可…真正重要的是大同的安危,姜镶知道此事了吗?”

    “应该知道了…”阿克占道:“前日贝勒爷说的那名叫方仁的统领也知道此事徐正被杀正是他第一个撞见的我们要不要拿他来问问?奴才是觉得,或许那些细作这么久没被抓到,应该就是上了城中前明旧臣的船。”

    “不,应该是藏起来了”

    和度沉吟起来,缓缓道:“如今这个局势,姜镶摇摆不定,在军中又是权力过甚,我前日上报阿玛也没被当回事大同乃北方重地,前线更有八位亲王在抗击蒙古人,若说明人想趁机反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者,那些只会党争数钱的明人有这个手段吗?”

    不等阿克应话,和度又自顾自的道:“怎么看都是可能性极小的事,前明两座京城都被打破,如今龟缩南蛮,自己内部都是糜烂一片,一时兴起派几个细作过来,难道还真有傻子跟着一起造反不成?呵呵自讨苦吃,真有那份骨气,当时又何必投降呢”

    阿克占俯首,脸上泛起狠色道:“汉人就是这般反复无常干脆让奴才领人去军中一个个排查,若姜镶真有反心,此刻不可能没有动作到时好叫一起杀了。”

    “我说过,不能开这个先河,我们才入主关内,还需依靠汉人。”

    “可也不能任由细作”

    和度道:“我知道,不必再说了,那个叫孙文的细作是想通过杀人挑拨关系,有裂缝,那就合起来”

    “这样,你去外面替徐正收尸,沿路去找找线索,我去姜镶府上一趟,孙文既非让我和他玩,那就陪他耍耍”

    “是,只是那人心狠手辣,怕有些危险,老奴多调些人随主人去。”

    “不必,去提亲带这么多人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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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贝勒大驾,倒是有失远迎。”

    “不必了,我们还需那些作甚。”

    小雪飘落的总兵府门前,和度打了哈欠,抬步往里走。

    一路到了大堂正中央,却是停在了那。

    “我也不说闲话了。”和度道:“昨晚我那个翻译官被杀,你知道吗?”

    “知道。”

    姜镶道:“昨日正是我手下的人发现徐大人,这才将事情禀告亲王府。”

    “嗯,我已替他收尸了,虽跟了我没多久,总得有个好后事,汉人一向注重身后事吧?”

    “是,但属下觉得,凶手还是要找出来,外面已谣言四起,望贝勒爷还徐大人一个利落。”

    姜镶也没有落座,跟在和度身后说着,语气还颇为诚恳。

    而和度则是回头一笑,神色如常。

    “别说什么徐大人了,他就是一条狗,那个死在信阳的索卓罗也是一样,职位再高,虚名再盛,斗不过人家也只是徒有其表。”

    和度道:“外人可能会觉得,他们是我们满族手下的人,是亲信,背后有靠山关系很大,惹不起什么的,但,满族也曾经是从黑山白水里打出来的,我玛法,也就是爷爷说,当时我们连流民都算不上,一路到这里,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是能力”

    “前几日徐正被我派过去,又有姜总兵你配合,要拿人查案几乎是可以将整座大同翻过来找凶手了吧?再者,此事他也只是起了个监督作用,其余均无关,擅自自己去查案死了,斗不过人家,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属下一定抓到凶手。”

    和度却是再次摇头,道:“这些话不是我来此想说的,姜总兵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为何前日要避嫌,就是为了让其他汉人知道,杨振威的事不是我们满族人听不得逆言,只此为堂弟子虚乌有的伸冤就无故惨死他们或许在觉得,细作的本事没这么大,可事实就是如此啊,几个细作,惹出这么大片的事情。”

    说着,和度看着姜镶道:“姜大人也知道,孙文这么做的目的。”

    闻言,姜镶抬起头,也没在隐瞒,道:“挑拨关系,一步步让我与亲王府猜忌愈深。”

    “是啊,我现在说几句明白话。”和度道:“早在索卓罗和陆仪正死时,我就发觉到他们一行到大同肯定是在城中有了内应,不然不会这么冒着重重关卡过来,而大同城最大的汉人将领就是姜总兵你了,所以我不得不有所顾虑,做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但多数是无用的,不如亲自来找姜大人一谈。”

    “也恳请姜大人告诉我,这些细作要找的人,真的是你吗?”

    姜镶望着和度,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和度却突然笑了起来,道:“或许姜大人是误会我要做什么了,也或许是被外面的谣言所影响,满人虽入了关,但这天下终究还是汉人最大最多,我们易服剃发不过是为了让天下人容进来,开宗立国定规矩,这点特权总还是要有的吧?满人也没有像前元那般把人分成四等,甚至全杀光用来放牧,更多的是在容纳汉人”

    “姜大人无非担心我会将你停职,或者去军中揪出你的亲信什么的,但君不见广东的孔有德,北京的吴三桂,福建的耿精忠,说句诛心的话,他们哪一个不是称霸一方,隐隐有藩镇之势,可朝廷都仍是在默许, 甚至在隐忍,就是因为天下未定,我们也得依靠你们,大清比大明能容纳的更多,摄政王更是说过,只要不是想当皇帝,那就封给他们一个一字并肩王又如何?既然共同打了天下,就一起分天下,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

    “姜大人两破两立,将完好无损的大同赠与大清朝,正是该享福的时候,亲王府岂会因为一个两个小人物的死释了你的兵权,如今也正是这几件小事影响姜大人与朝廷的关系,所以我才会到此。”

    和度的眼神看着姜镶,随后竟也朝他抬手作揖,想必这就是他一直没有落座的原因。

    “他们当中是有一个人前些日子来过我府上,生的矮矮平平”

    姜镶沉吟道:“但那人不是头领,他只是来门前大叫杨方冤枉,我却未知此事原委,所以才接见他,他说是南边张同敝差遣过来的,想与我一起举事,我将他打发走后不久,就听到了杨振威身死之事,当时我也只想着会受猜忌,索性也不动,等着大贝勒来处理,是好是坏,姜镶自问心无愧。”

    和度点头,又道:“事已至此,无关对错,既然细作的目的我们都已知晓,我只问姜大人一句,是否对朝廷有异志?”

    “原未有过,我只是可恨那吴惟华凭空而降,全无半分军功”

    “哈哈哈,原是为此啊。”和度爽朗一笑,道:“那吴惟华是摄政王的狗,也姑且当他是个人吧,我适才就说过,我们满人打天下看的是能力,靠巴结营私上位的终不会长久,姜大人既不满,我倒可以帮姜大人一把。”

    “哦?不会得罪京城那边?”

    听到姜镶这样问,和度终于走在主位上坐下,端起温酒喝了一大口。

    “不会,我适才还注意到,府中倒是清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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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姜卿清净的院子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后院,一个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口中不时喊道:“小姐,小姐,不好啦,不好啦。”

    “停,把头上的雪擦擦,不要得了伤寒。”

    “噢噢噢。”

    小丫鬟匆匆扫了扫头,径直踏过门槛,进来后还不忘施了万福。

    “奴婢适才去前面取地龙老爷在堂上喝酒呢就听到那个穿黄马甲的人说说要提亲”

    姜卿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房里,风吹散了她鬓间的碎发,抬手向后捋了几分,手中翻书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看向窗外,院中的那棵梅花树娇艳正盛心里感到有些茫然。

    说来,陆建章死了,她作为纳过聘礼的未婚妻,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进夫家的人了,若说伤感倒却是提不起的。

    她本就只见过一两次,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记了,更多的是唏嘘,以及再一次的提亲的踌躇担忧。

    从小到大,父兄都是依着她来的,但唯有亲事,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做不了主,只能去跟那个不了解的人过一辈子。

    陆建章的死讯传出不过半旬,就又有一门亲事上门,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可以被随便交易的货物,或许只在一瞬间会焕发光芒,但一辈子也仅此只有一次了

    面前名叫平儿的小丫鬟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可她们身在闺中能知道的情况很少,如陆建章一般,也只能靠只言片语去了解一个人。

    “奴婢当然不想小姐嫁给建奴呀可可外面的人说,现在大家都扎着辫子谁也不看出来听说前几日有个人可凶啦,连姑爷呸陆钦差大人都是被他杀掉了,还有好多,都传到府里来了呢”

    姜卿偶尔回过头,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是听跟方统领出去办事的侍卫说的那个凶手好像叫什么孙文字逸仙很有才华,他诓骗陆大人去茶楼”

    闻言,姜卿合上了手中的书,听平儿磕磕盼盼的讲了外面发生的事。

    画像易容障眼法伸冤刺杀火器挑拨什么的,光怪陆离,完全不像是跟她在一个城中发生的事。

    渐渐的,她伸手撑着头靠在桌上,望着一旁的佛朗机火器,听着这些话剧故事,眼神中有了倦意。

    她其实是不想睡的,可今早一起来就在书房里读二哥留下的典籍,难免会有些困意,如今又听到陆建章死后满人来提亲,悲欢交加后反而精神就懈怠了。

    于是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准备提提神,让自己仔细聆听着只言片语中的真相。

    可一抬眼,忽然愣住了。

    只见那棵苍老的梅花树下,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头上竟没有辫子,盘着长发,气质隽永。

    下一个瞬间,少年也看向了她,随后是快速的风声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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