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你回到这边的世界了?”
塞纳维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丝惊讶。
“是的,我应该就在你附近。”玦环视着四周的残垣断壁,不由吐槽,“你这是跑到哪个地方了?乱七八糟的。”
“唔……是南半球的一个小国……你等着,我来找你。”
……
没一会,塞纳维便拍着翅膀飞到了还在跟小女孩大眼瞪小眼的玦的眼前。
他喘着气降落:“呼……我差点就没找到你,没想到你在这废墟后边。”
他往旁边低头一看:“诶?这个女孩也是逃难的吗?”
小女孩呆呆地瞪着他,喃喃:“飞……会飞的人……”
“咳咳!”
玦双手环胸,挑了下眉:“说说吧,这里是怎么回事?你之前问我用钱又是做什么的?”
“这个国家突发战争,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先到附近的避难所再说吧,这里还会有带着武器的流民到处抢劫……我们或许无所谓,但对这个孩子还是很危险的。”
塞纳维对着小女孩蹲下身。
他看了眼女孩拖拽的尸体,顿了一下,轻声道:
“小朋友,这里很危险,我带你到附近联合国的避难所,好不好?”
“不……不……”
女孩立马摇头,抓紧另一只乌紫的小手。
“爸……爸爸要我躲在……这里。要……保护好弟弟。”
塞纳维正想再说什么,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的弟弟已经死了。”他又强调了一遍。
“啧!”
塞纳维转身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能这么直接?!”
“什么是……死?”女孩仍旧不懂,执拗道,“弟弟、弟弟……睡着了。”
她低头,看到弟弟的肚子肿胀到把衣服的纽扣都撑了起来,便下意识地伸出小手要帮他拉下衣角。
“……死了,就是不会再动了。”
玦三两步走上前,平静的话语揭露着世界最原始的残酷。
“他不会再和你对话,不会再继续成长,也不会经历世界的悲欢离合,属于他的未来已经终止。”
“玦,你……”
塞纳维皱着眉,却又猛然注意到男孩的肚子在小女孩的胡乱的触碰下在隐隐抽动。
倏地,玦揪起女孩的后领,将她一把拽离了男孩的尸体——
“砰!噗噜噜噜……”
女孩傻眼了,怔怔地看着弟弟的肚子突然爆开,里面的肠子血肉流了一地。
要不是玦把她往后拽,她眼下肯定是一身污秽了。
“看吧。”玦冷声道,“你的弟弟的身体已经彻底坏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弟、弟弟……”
女孩不住地喃喃这两个字,愣愣地盯着那流在地上白花花的肠子。
终于在某一秒,她像是模糊地明白了什么,眼眶溢满泪水,缩起身子无声地抽泣着。
“呜……呜呜……”
“……”
塞纳维难过地看着她。
……
后来,在塞纳维的帮助下,女孩给弟弟埋了起来。
玦瞅着女孩在那个小土堆上插上一根断裂的枝芽,像堆沙丘一样认真地拍严实,又学着大人的模样磕了几个头,也难得沉默了一会。
在战争的土地上,再小的孩子也必须学着快速成长。
……
他们带着女孩回到了附近的避难所。
“塞纳维先生!您回来了!”
避难所的人密密麻麻地聚在这里,有各种各样的难民伤员、不停穿梭的战地医生、还有一些联合国的支援部队。
他们看到塞纳维似乎很是激动,原本焦急的神情也添上一丝光彩。
一些穿着联合国救援制服的军人跑了过来,关切地问:
“您没事吧?这位是……”
他们有点疑惑地看着玦。
“这是我的朋友,玦。”
塞纳维轻轻地将女孩往前推推。
“还有这个孩子,我们路上碰到的,她与父亲失散了,身上也有一些伤口,麻烦你们处理一下。”
“这是我们应该的。您要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尽管询问我们。”
这些军人带着萎靡不振的女孩离开了。
“呼……”
塞纳维抹了下头上的薄汗。
他注意到玦的目光,苦笑道:“好啦,我知道你有不少问题吧?”
“并没有多少。”
玦冷静地分析道,“你在这片大陆旅行,碰到这个地区爆发了战争,于是选择出手帮助那些可怜的难民,至于用我的钱……应该是为了购买更多的物资支援这些人——我分析的对吗?”
“……不愧是你,真是敏锐,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坐吧,这边的冲突已经在较为可控的范围内了。”
他坐在一旁破烂的小凳子上,招呼着玦也坐下。
地上的沙尘早就弄脏了他的裤脚和衣服,他的头发上也裹挟着尘土,可一向执着于整洁的塞纳维此刻竟毫不在意。
“塞纳维哥哥!给你!”
一个孩子突然跑过来(玦甚至注意到那孩子破烂的运动鞋都被穿成了凉鞋),他一脸神秘地拿出一块黑色的东西给塞纳维。
“这是那些蓝色制服的叔叔阿姨给我的!说是……巧克力。”孩子悄咪咪地说,生怕被其他人觊觎,“给你吃!”
“……谢谢。”
塞纳维没有立即拒绝,而是低头把那块要融化的巧克力掰了指甲盖大的一角塞进嘴里,剩下的又还给那孩子。
他笑着回答:“嗯~很好吃呢!但我吃过饭了,不饿,尝尝就好。我记得你是叫盖伊是吧?剩下的给你的妈妈和妹妹分一下。”
塞纳维摸摸孩子脏兮兮的头,“我还要和朋友聊天,你先去别处玩,好不好?”
“好!”
目视孩子远去后,塞纳维沉默了一会,然后转头与玦聊起这里的情况——
“这里的地域冲突很复杂,一是当地的民族矛盾由来已久,二是水果产业的搬运工人与剥削他们的老板之间爆发了罢工和武装镇压——这算是个导火索,三是有民间的民族武装想要推翻独裁政府,并借着罢工扩大事态。
如果你早两天过来,就会发现情况比你现在看到的更严重……到处都在屠杀,无论是怀孕的妇女、婴儿、还是难以行走的老人,都在枪支下丧命,财帛被抢劫一空……就连鸡鸭猫狗都无一幸免。”
玦:“死了多少人?”
“粗略估计……至少35万人了。”
塞纳维叹息。
“那些民族武装里有不少人因历史遗留问题仇恨另一民族,就演变出了种族灭绝的灾难。”
“这么严重?”玦略挑眉毛,瞥向远处穿着蓝色制服的军人们,“联合国什么时候才介入的?”
“也就几天前。其他大国都不愿介入这边的复杂事态,麻烦而且根本没有任何好处,投票表决的流程走得相当慢,导致救援一拖再拖,因而死伤惨重……在我来之前,那些武装分子连医院和难民所都没放过。”
塞纳维指了指远处废墟下的残肢和乱七八糟翻出来的内脏。
他语气平静,玦却能感受到他深深的痛惜。
“你看,那些武装分子在媒体面前诱骗说会基于人道主义给难民一个逃亡的路线和时间,可事实上呢?他们埋伏在这条道路的周边,将所有的难民全都屠杀殆尽……那时我刚刚来到这个国家,也只来得及救下少数人。”
“玦。”
玦看向他,看到塞纳维微微抬头,目光温柔地在远处无知嬉闹的孩童们的身上停留。
他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天灾或许并非最可怕的,人祸往往最让人心寒。
贫穷、愚昧、憎恶、落后……这些字眼听起来或许没什么,但当它们真正具现在你面前之时,你才会了然文明的进步是多么不易、多么艰难。
高高在上的人永远无法体悟到饥一顿饱一顿的难受,下令让机枪扫射的人也永远不会在意被害者的身后是多少无助的家庭。
文明的基石伴随着众生的苦难与挣扎,但这些底层的泥泞却永远不会被历史铭记。
愿世界,再无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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