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怎么说。”王雁丝心内酸涩难当,又往边上挪了一点:“总之别再靠近我。”

    “阿雁——”

    王雁丝索性闭眼假寐。

    男人沉默下来,余沉郁的情绪在车内发酵。

    到屋时天已全黑,一家子等着他们开饭,见二人都绷着脸,一个比一个阴沉得可怕,不由得大感意外。

    他们还以为,顾行之亲自追到镇上带人,无论怎么也不该是这个结果才对。

    王雁丝才吃过最好吃的全鱼宴,本就再吃不下东西了,这会又不想搭理顾行之,便对儿媳妇道:“曼青,我身子有些乏了,也不饿,你们吃吧。”

    王曼青不知该怎么应,下意识去看公爹的面色。

    顾行之难言莫明地看着她:“你跟我置气,也不用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顾大将军抬举自己了。”她一想到他方才的各种行为就气得胃疼,扯出一抹笑,说出的话比刀子还利:“我只是方才跟别的人,吃得太饱了而已!”

    说罢,扭身往二楼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王雁珩率先开口,啧啧有声:“大开眼界,哄过果然效果明显。”

    顾行之看过来,前者让他满眼暴戾吓了一跳,“这是什么鬼表情,你让人挖墙角了?”

    大舅兄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正正踩在妹夫的痛处上,对方语气凉浸浸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王雁珩吃了记钉子,毫不在意,径

    自坐下招呼其他人,“大伙别杵着了,开饭吧。我看出来了,这二位都没胃口,白瞎了这么多好菜,都等凉了。”

    面对他的嘲讽与挖苦,顾行之置之不理,叫映雪:“打盆热水跟我上来。”

    映雪忙备了热水,跟着他上了二楼。

    留下几个小辈各种揣度。

    “娘这气性真大,连将军老爷都敢甩脸子。”明礼道,几个大的没在明面公开说父亲的身份,他还是叫着将军老爷。

    明智叫阿元:“你说说,怎么回事?本来还只是避开,怎么一趟回来,像闹翻了似的。”

    “对,这得好好问问,怎么本来理亏的那个,现在看起来气性也大得很,没点自知之明?”王雁珩道:“凭他的性子,不应如此。”

    阿元心里也苦,他好好的在书屋看着书,将军爷从天而降逮了他。然后满镇长街找人,直到后面将军爷的脸已经是暴风雨欲来,他们连夫人的人影都没找着。

    这便算了,夫人那样出挑的年轻妇人,见过肯定还是有印象的。

    结果他们一路问下来,只有他跟夫人分开时那个小吃档口的老板娘有印象,说是吃完跟一个男的走了。

    阿元心道,老板娘,你还不如不记得。

    背后慑人的视线,逼得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先藏一藏。

    “我们就这样一直等到我和夫人约好的时间,她才出现。”

    王雁珩道:“不至于,还有什么?”

    阿

    元气馁道:“是和一个男人一起出现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将军爷就在车里听着他们约了下一回看焰火。”

    这修罗场!

    阿元年纪是小,但人不笨,他在话本子是也看到过,一男一女看焰火,那定然是有别的心思的啊。

    顾将军的行为举止,目的就差摆到明面上了,他要是还琢磨不出点别的味儿来,那才是蠢。

    王雁珩谨慎道:“夫人回来的时候你感觉她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夫人回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明智不信,“你看清楚了?”

    阿元小声道:“他们有说有笑的,将军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

    顾明智登时头大。

    本来欢欢喜喜请父亲回来替他的亲事做主,到头来父、母亲之间先生了嫌隙。

    这可怎么是好。

    他忧心以焚,恰在此时,映雪从楼上下来。

    没见顾行之跟着,大伙似乎放了半个心。一问,却是水进去了,将军还琐在门外。

    秦嬷嬷不由心疼起来:“哥儿还没用饭吧,还请他先用饭吧。他日赶夜赶回来,还没好好用餐饭,没好好歇息呢。”

    话里话外,竟然些埋怨夫人不懂事的意思。

    “是,我们娘不同一般内宅夫人,她志不在家头细务上,要不说将军要专门请你来代劳呢。还是嬷嬷想得细,我们做小辈的不好多嘴,就请嬷嬷代劳去请将军用食吧。

    ”曼青笑道。

    她这话也是要告诉秦嬷嬷,不管你来头多大,在旧府里多尊荣,你主子叫你来这里就是要服侍夫人的,别越过头管到女主人头上来。

    映雪、寻梅,二人对看一眼,低着头,没敢出声。

    王曼青又道:“我们就是野生野长大的,规矩上肯定不如嬷嬷你熟悉。不过,嬷嬷有一句话,我却记住了。”

    她往前踱了两步,手里的巾子印了印唇角。

    这段时日时常有寻梅提醒着,加之财气养人,她也养出了几分贵气,说话做事,都派头很足。

    “你老说,下人对主子行礼,是最基本的规矩,切不可废。既是主子,便自当有主子的威严,主子如何行事,下人是不好置啄的!嬷嬷你说,我理解得对不对?”

    秦嬷嬷愕了下,她是顾行之的乳母,虽说身分上不能僭越,她却从心里把哥儿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看。

    王雁丝平日怎么折腾,她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不过这是没有涉及到顾行之的情况下。

    一旦哥儿受罪了,她的心疼就稳不住了。

    像刚才,埋怨的话脱口而出,她倒不是拎不清,好比一个偏心的娘,她的哥儿总是要多偏爱几分的。

    此时王曼青一番说话,如醍醐灌顶,登时浸出一身冷汗。

    忙跪下道:“大少夫人教训的是,是老奴的错。”

    心里又暗暗称奇,大少夫人平日看起来对这些并不专长,但只要涉及

    到夫人,就会瞬时伶牙俐齿起来,遇谁咬谁,像只张牙舞爪的猫。

    王曼青笑道:“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突然想起罢了,老嬷嬷出身望京大族,规矩这一块自然没得说,这一点我可从来没怀疑过!不然也不会如此用心向你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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