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拂晓,最早起床的寻梅打开院门,赫然让院外刚要拍门的李天林骇了一跳。

    “寻梅姑姑这么早?”

    他率先打招呼,没有意外的话,顾家大院这边他一日来一趟,跟后来的几位新成员也早就熟悉了。

    “啊,你也是。这大早的是有什么急事?”

    “我要是没来,你们就得急了。”李着话,将身后一个竹篾笼子挪过来,笼上面盖了一层保暖的厚毡,“这是夫人托全爷弄的一双活雁,可算赶上了。二公子是今日纳采吧?”

    寻梅愣了下,“夫人托人寻雁?”

    “可不,这种天气寻雁可不易,要让它们活着到咱们这滴水成冰的地方来是更是难上加难。我们全爷费了不少劲呢,也亏得他门路广,才能弄到。”

    “那真得感谢全爷,也要感谢天林小哥你专门跑这一趟。快进来喝口热茶烤烤火吧,我火都烧上了,滚了茶就能喝。”

    李天林忙摆手:“现在雪小了,店里有事多忙的。全爷本想自己送来,顺表一番恭贺之意,实在是走不开,才叫我代跑一趟。雁送到,我就先回了。”

    寻梅很不好意思,上去要塞给他一点辛苦费:“回去打点酒或者其他,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别了别了。咱们这关系,不用整那一套,见二公子喜事将近,我只恨能帮的忙少了。那我走了,你把雁安置好。”

    寻梅应下,送他行了几步,才在他的要求下回头。

    刚

    将笼子挪入院里,顾行之从外面进来。

    进不了夫人的房,他回来两日都在外面的将军主帐过的夜。

    见她挪着个家伙式,随口问:“什么东西?装这么严实。”

    寻梅如实道:“是夫人托全爷弄的活雁,给二少公子纳采用的。”

    她心下奇怪,一脸惘然又道:“婢子怎么记得小公子你是猎了一双,顺路带回来的,怎么一直没和夫人说吗?”

    顾行之还没机会说,闻言脸霎时沉了下来,“托谁弄的?”

    “全爷,张良全!说是专门接洽咱家这个营生的对外销路的。”

    “这段时间他跟夫人接触很多?”

    “倒不是很多,却也是面对面说过几回话的。奴婢看着一开始夫人对他挺有戒心的,但这个人会来事会说话,后来夫人也跟他说说笑笑了。”

    “他们二人独处过?”

    寻梅:“倒没有,在顾家,都是大家伙坐一起说几句话,奴婢没见过他二人独处。”

    她觉得小公子这问话很奇怪,却不敢多嘴,只敢能把自己知道的,一字不落禀告。

    顾行之哼了声,想必确是极会来事的!

    如果就来坐过几回,昨日就是头一次二人独处,能让阿雁一日不归,回来时谈笑自余,还满口答应下回邀约。

    真是相当有本事!

    在临风村时,他对这个张良全印象不多。只模糊记得是个不学无术的泼皮,没个正经收入,偷鸡摸狗那种。没想到再见,对方不仅变了个样,都有胆觊

    觎他的人了。

    男人目光落在那双雁上,寻梅见他似是再没有问题了,打算将那双雁挪入屋内去。

    “外面冷,我挪进去暖一点,到底送过来了,备用着总是没错的。”

    顾行之蹙眉,心里顿感莫名的烦燥。

    雁有备用,人是不是也备着要取他而代之。

    盯着双雁的视线如有实质,无端生出一股杀伐之气。笼里的两只雁不知是否感应到了他的杀意,蜷缩得更厉害了。

    寻梅怪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蜷成这样,别真给冷死了。”

    她这么说着,提着笼连跨几步到了碳案边,那里热气最盛,屋里暖乎乎的,都是这儿碳一直不停的缘固。

    这双雁离顾行之远了,压力顿减,果然就舒展精神了不少。

    居然意外与寻梅的猜测不谋而合。

    回头请示顾行之:“小公子这两日没好好用食,想吃什么早食,奴婢现在备上。”

    “跟你们夫人一样就行。映雪下来没?”

    寻梅摇摇头:“夫人这一段习惯晚起,映雪姐姐一般巳时初才会下来取热水。”

    小懒猪!

    顾行之心里轻骂了一句,脸上不自觉浮上点笑意,肃着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道:“按夫人的习惯先备上,一会不用上去请了,等她自己醒了下来。”

    按这个歇息时间,那这会阿雁定然睡得正憨,对外面的动静应该没有这么敏感。

    男人觉得有些时候对自己媳妇也用不着那么君子,有些话有些事,两个得面

    对面说清楚,他能停留的时间毕竟没几日。

    顾行之提着一口气上了二楼,对门大儿媳妇正拉开门,见了他顿了顿。

    男人观她的神色有那么几瞬,“你知道了。”

    后者不敢欺瞒,迟疑着点了点头。

    “几时知道的?比阿雁早?”

    王曼青:“过年的时候,应该是要早一些,娘这些天才开始不对劲。”

    连儿媳妇都知道了,合着全家上下,果然瞒到最后的只得她一个,难怪她气成那样。

    顾行之颌首:“行,你自忙,不用管我。”

    大儿媳妇行了个礼,往楼下去。若是细心一点的人就会发现,看似跟平日一般无异的她,实则走路的速度比平时要快得多。

    不知道是否公爹是长辈,又职居将军的缘固,每次与他说话,心里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顾行之没心思关注这些枝末细节的东西,他轻敲了下门,低声道:“映雪。”

    门被小心打开,映雪探头出来看了眼,又谨慎地回头看了眼榻上的人。

    “小公子。”

    男人没再说话,递给她一个眼神。

    映雪有些犹豫。

    “我会同她解释。”

    映雪垂头想了想,最终蹑手蹑脚闪身出了屋,把门虚掩上,脸上还有一丝不情愿。

    男人失笑,“旧主子指不动了你了?”

    映雪不畏强权,“小公子恕罪,奴婢现在是夫人的人。”

    顾行之挥挥手,映雪转身往楼梯那边走。

    他推开掩着的门,闪身进去。

    见榻上的人儿果然睡意正

    憨,没了醒着时拒人千里的锐气,现在看着讨喜得多,就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人。

    他在榻边坐下,重量下沉的动静惊动了她。

    王雁丝迷糊着睁开眼跟他目光对上,又缓慢地移到映雪平日休息的小榻处,见上面没有人影。

    人还没清醒,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哑声道:“我还要睡,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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