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欣喜道:“三表弟还是第一次叫我表哥呢。”

    明礼顿了顿,“听清了吗,你的功劳不要随便让人抢了。”

    细观他的神色,又道:“你怎么半点不生气,这么大的事也能当无事不成?”

    五皇子在宫里,对这些事早已司空见惯。

    功劳这东西,向来不是挣的,是给的。

    上面那位说给谁,就是谁的。

    “等本殿可以有功劳的时候,自然会有,三表弟不必替我担心。”

    “你……你……宫里是个什么妖魔鬼怪集中的地方的吗,你的性子怎么长成这样。”

    五皇子还是笑:“妖魔鬼怪有什么可怕的,人可怕多了。”

    明礼浑身一激灵,觉得实在无话可接,调头还是跑了。

    五皇子笑着摇了摇头,没在意,转而语气亲近对屋里的人道:“连夜走吗?”

    明智頜首:“连夜走。白日打眼,再者圣旨预计入夜到,我们走晚了,兄弟们难免要念叨两句,叫大皇子的人听到,怕又生枝节。”

    前者认同这个忧虑:“确实,那又要辛苦你们一路劳顿。”

    “恕余高攀,论起来咱们都是亲切的表弟兄,同大皇子自然是不同的。表兄切勿在意这些细节。”

    五皇子果然高兴起来。

    苍白的面色泛起几分血气上脸的潮红,看着精神头好了些。他之前生受了二十军棍,尽管下属已经最大程度放水,到底还是卧了两日床。

    才起来去扫街。

    顾家这三人,多少有几分内疚,轮着

    谁不用当直去做守卫,就拎个大扫帚儿去帮忙。

    诚然一开始是有些尴尬,几日过去,双方都习惯后,却不觉得丢脸了,反而从中咂摸出几分趣味来,两边的关系也亲近了很多。

    像方才,明礼能脱口叫出表哥,也不觉嘴酸了。

    将将二十年来,他们头一次相见,有些生疏是必然的。

    并肩作战又一起受罚,如今分别在即,倒生出几分依依惜别情来。

    待至子时,才恢复民生的城内热闹一日之后,慢慢静了下来。

    城门前一行四人四马已整装待发。

    五皇子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最后道:“务必代我问舅母好,还有舅舅,上次见他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顾明智福至心灵地想到,这个三四年前,大概就是父亲被抓兵丁那会。

    所有人合起来说了一个好大的谎,母亲被激得神志不清,一家子过了好长一段苦日子。

    好在后面她好了起来,带着一家子,日子也慢慢好了。到父亲主动披露身份,顾家跟着跃上了一个新台阶。一切好似也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更像是对他们的锻炼。

    只是每每想起那段日子,他很难做到说完全没有芥蒂。

    那些罪本是没有必要说非得要吃的。

    娘亲也经常说:“人一辈子最蠢的事,一是以德报怨,二是没苦硬吃。”

    “二表弟?”

    感觉到眼前有只残影在挥动,明智回了神。

    “怎么,想家了?”

    “让表兄见笑了。”

    “这有什么

    ,人伦纲常。本殿也想有机会,能自在地与舅母见一面呢,单听你们转述,已知她定然是个清风爽朗的奇女子了。”

    顾明智点头:“会有机会的。”

    五皇子又拜别王雁珩,他对王雁珩总是坚持恪守师礼,这一点让明智觉得奇怪。

    双方言尽一段,终于催马告别,城门的兄弟喊了句一路顺风。

    四人策马出城,取路返回长林镇。

    而长林镇的顾家大院里,几个人坐在一起正闲聊。

    “有此事?”王雁丝侧着头问。

    映雪点头。

    见其他人一脸好奇,王雁丝笑道:“说是咱们家两位公子,阵前抗令立了功,被罚了军棍呢。”

    秦嬷嬷一听就不依了,心疼道:“这怎么回事,怎么立了功还要罚的?”

    寻梅解释道:“嬷嬷有所不知,军中纪律严明,自来如此。”

    映雪点头:“将军爷治军,除了个别特殊情况,也向来的令行禁止的。”

    秦嬷嬷不肯说自家人的不是,斩钉截铁道:“那肯定就是特殊情况,咱们公子岂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再者还立功了呢?这有功不奖还罚起来了,好笑!”

    阿雁朝映雪二人眨眨眼,嘴上却附起嬷嬷来:“就是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嬷嬷见她站她这边,顿时有了底气:“还说什么自来如此,功过相抵也不是没有先例,倒是一句不提。”

    她说到这,却见映雪二女掩着帕子,捂着嘴偷笑,又见夫人亲昵看着她,才知道

    这几个妮子在哄着她玩儿。

    嬷嬷挽尊:“老奴没说错吧,要是不抗令,说不定这功劳还下不来呢。”

    王雁丝捉住她的手:“虽然是逗着嬷嬷玩儿,但你说得也没错。只是军中不比村里宅内,规矩章程都是不同的。”

    “就算是不同,也没有拿咱们公子作筏子的道理,咱们是去相帮的,退一万步说那劳什子军法严格,也要顾及人情。别不是宫里那位要拿他们立威吧?”

    王雁丝一愕,继而又笑:“嬷嬷这话在这嘀咕两句,无伤大雅,往外可不好再说。另外他们立了大功,驱了敌,本就是记的那位的好,人家不可能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理是这个理,嬷嬷就是有点过不去心里的坎。

    自家少公子在家里是威风凛凛,风度俱佳的公子,怎么去帮个忙,还帮出错来了。

    早知是这样,这历练不要也罢。

    阿雁见她虽不再念叨,却满脸不快,试探道:“嬷嬷是觉得孩子丢脸了,你心里不痛快?”

    “本就是。”

    前者噗呲笑得更欢。

    嬷嬷摸不着脑,映雪道:“宫里那位当时也给自个下了道罪己令,罚得可比公子他们重多了,还扫街呢,要丢脸也是丢的他的。”

    “真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阿雁接上:“嬷嬷这下舒心了吧。”

    “再怎么说,也没有让来帮忙的人寒心的道理。”

    王雁丝轻轻摇摇头:“罢了,军纪本就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地

    方,才有铁规一说。嬷嬷换个角度看,来日明智自己领兵,旗下的人也学他今日这般,只逞个人英雄,不管他的布局,你说这仗还能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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