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
“老四那边怎么样?”
“殿下放心,那边有我们的人,只要给他使些绊子,没这么快回来。”
“嗯。”安坐主位的大皇子将手中茶盏随手搁到一边的桌案上:“小五年纪在那里,本不足为忌,但顾柏冬回来了,顾家又渐渐得势,不防不行。”
心腹躬身立在他跟前:“是。还有那个先太傅的嫡女,她重新露面,礼部、吏部两处,明里暗里都会给顾家几分面子。到时殿下才真的施展不开。”
入鬓长眉微蹙,眼前不期然又闪那个年轻妇人妍丽无双的脸,一双水眸妩媚多情。
当年她在满京何等盛名,他在登高楼远远见过一面,当时就想,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连他母妃都说,王太傅之嫡女,大家闺秀,名门典范,堪为皇子妃。
五指攥紧,那个女子,若不是这当中种种变数,如今本该是他的正妃。
他身为长子,按祖宗规训,理应继位,美人和江山,本应都是他的。
父皇身健,自己也等得起,要不是父皇迟迟不肯立储,各个弟弟又都成人,势力渐成威胁,他又何需如此紧迫?
顾柏冬一个浪荡子,当年凭着一张皮囊,迷得一众无知贵女为他魂牵梦萦,后来打着在外游学的名头,往军营里扎了好几年,倒真的成了个内外兼修的佳公子。
彼时顾家势大,宝妃一索得了个皇子,他母妃怕留着终是祸害,到底出手推动了
这许多事。阴差阳错间,王氏女却便宜了顾柏冬。
他万万想不到先太傅托孤会托给顾家,在那之前,他明明已经明确暗示过先太傅,只要他站队到他这边,可保他一脉生息。
大皇子攥紧的拳,猛地砸在桌案上,方才搁置的茶盏弹起跌落,茶水飞溅,手背上、腕上,都沾了茶迹。他混然不觉,只觉胸腔间积着一股郁气,难以纾解。
在他左下则,王长岸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他跟着大皇子的时间不短了,也算得他青眼,很多事都有份参与献策。
他自诩还算了解他,在外总以温文儒雅的面目示人。私下却手段了得,杀伐果断,从不心软。对自己的几个弟弟下起狠手来,也是眼都不眨。
但这样外露的阴鸷,却极为少见。
王长岸眼里的探究一闪而过,后退两步,掀袍同其他人一样跪下,头垂得更低。
心腹劝道:“殿下息怒,王氏嫡女虽有先太傅的余荫护着,到底先太傅也去了这么久了,这世间真正能将一个死人的情分记住的也没几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上面那位嗤道:“你以为本殿在意那点子助力?”
心腹一愣,不在意那你发这么大的火?!
又提醒道:“还是得防上一防。先太傅桃李满朝,说不准突然哪个时候,就有人知恩图报,坏我们的事。”
大皇子压下情绪,“此事由你帮本殿留意着。”
心腹应下。
上首的人又道:“前
晚计划还算顺利,接来该如何布置,本殿想听听你们的意见。都平身,诸位坐着说话。”
满屋的人,纷纷行礼起身。
“王公子,你先来。”
王长岸之前一步,“启禀殿下,在下以为此时不宜再动。”
另一谋士反驳道:“在下以为,目前各路线索都指向二殿下,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将他罪名钉死。”
“太冒进了。”王长岸皱眉:“做得太过,反得其所。”
那人不满道:“二殿下谋算多年羽翼颇丰,之前几次对他的行动都半路被破,若不趁此一举铲除,以后再难碰到这样的机会。”
大皇子沉吟不语。
那人转向王长岸:“王公子,这几次行动你都知晓,其中难处想必也清楚,你还坚持主张按兵不动?”
大皇子也看过来。
王长岸肃容道:“冒进易露马脚,现下看似矛头都指向二殿下,实则局中人都知道,情形未明。这个时候,谁动手,谁的嫌疑最大,殿下千万要沉住气。”
“王公子的意思,谁动手,谁背锅?”
“显然。”
对方一窒,干脆面向主子:“余还是觉得,机会难得,不应错过。”
大皇子神色严肃,目光虚虚落在一处,若是细看,其实是没有实点的,这是他在深入思考时惯有的表现。
良久,他才开口:“本殿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躬身告退。
大皇子忽道:“王公子留下。”
王长岸足下顿住,余光注意到方才与他
持相反意见的那人,同样也滞了一下,才退出去。
待诸人均退,屋内只主下二人。
大皇子道:“那日宫宴上,你说在家乡的时候,就认识王氏嫡女。”
“是。并不熟悉,余当时在省学求学,甚少回乡,只见过几面。”
“你对她印象如何?”
“顾家在那个村里风评很好,骠骑大将军并不一起生活,现在看来,当时应该就在边线了。他夫人当家,日子过得不错。想来是个心态豁达的,京城贵地能过,穷乡僻壤也能过,不似多数的贵女娇气,余欣赏其这一点,当时回乡的几桩事多少也与她有所牵扯,故而印象深刻,在宴上一眼就认出她来。”
“处境再难,也风骨不减,确是难得。”大皇子点点头:“我观她如今气度,一般的乡间妇人不可能有,当时你没多想?”
王长岸悄悄觑了上首的人一眼,藏在袖里的手心泛起潮意。
“或许是有意藏拙,余在村里见她时,穿着打扮远没有宫宴时清贵,只比村里寻常妇人略好一点,故而只当这家底子比一般人家好些,没作多想。”
“如此,也说得通。”他挥挥手:“无事,本殿就是问问,你下去吧。”
“是。”他低头慢退,退到门边时,又行了个礼,才转身出了屋子,反手将门合上。
隔着门扇,王长岸微不可察地吁了口气。
大皇子的人肯定早早去过长林合村了,该知道的定然都清楚。
幸而他
在合村的时间不多,这些人调查他时,应当也是以季家这边为主。
屋里人生性多疑,倘若挖出当日他因为他娘受过王雁丝的恩,那季家豁出京郊养老地求的这一席之位,便会化有乌有,还可能因此给季家招来来门之祸。
他不敢不小心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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