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胤盯着他粉白的脸看了会儿，心里压抑着火气。可团宝压根无知无觉，兀自睡得香甜，他看了会儿无可奈何地收回目光。p> “快想个办法，他这么闹朕每日都没办法处理政事了。”李玄胤按了按眉心，声音沉冷。p> 刘全额头都冒汗了，犹豫许久道：“孩子喜欢新奇的东西，不如奴婢让木匠给他做点儿玩具。”p> 说完又觉得不妥，等做完得猴年马月了。p> “罢了。”左右也就这两天。p> 午后，李玄胤靠在藤椅中休憩了片刻，醒来时一瞬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如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p> 团宝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抱着只大圆碗，正咕噜咕噜饮着水。p> 李玄胤好奇之下，问他：“在吃什么？”p> 团宝不搭理他，腮帮子鼓鼓，忘我地喝着。p> 李玄胤失笑，也不在意，欠身朝他碗里看了眼。他哪里是在喝水，原来是在喝羊奶。p> 也不知道这小肚子怎么就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p> 吃完后，团宝将空碗往他面前一摆。p> 他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想吃？”p> 团宝点头：“奶——”p> 李玄胤将他软软的身子抱起来，略抬下巴：“去给他续上。”p> 宫人得令忙双手接过碗，很快就端来了新的一碗。p> 他单臂抱着他喂了一些，团宝这次可再也吃不下了，摇了摇头。p> 李玄胤轻轻揉了揉他圆滚滚的肚子，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等你娘回来就会发现，团宝胖了好多。”p> 团宝对他的话不感兴趣，脑袋转来转去压根不搭理他。p> 李玄胤：“你就对吃感兴趣。”p> 晚上吃鱼，团宝果然食指大动，装着鱼的盘子甫一上桌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够。p> “急什么？”李玄胤拍了他的手背。p> 团宝不开心地瞪了他一眼，倒是一点儿不怕他。
李玄胤体会到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败之处，细心地给剔了鱼骨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他。p> 团宝脸上没有感激之色，只觉得理所当然，他喂得慢了他还要拍桌子，完全没有在舒梵面前的乖顺可爱。p> 李玄胤冷着脸喂完了一碗鱼，真觉得带孩子这种事比处理国家大事还难，谁爱干谁干。p> 一两天还能忍，卫舒梵再不回来他真的受不了了。p> 偏偏这崽子不能说不能骂，还不能丢。p> 舒梵是翌日清晨回来的，比预计的要早。p> 晨起时天光晦暗，云层中依稀透着曦光，似乎晌午有雨。p> 她站在御案下，低眉敛眉，神色谦恭，李玄胤却注意到她的衣襟上沾有水渍，还未来得及擦去。p> 想必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来的。p> 他将笔搁置，道：“给太后的差事办妥了？”p> 舒梵忙答：“微臣已经去回禀太后了，除却路上折损的，得上好的龙井约六斤2两，已经呈给太后。”p> 皇帝本就是随口一问，并不细究：“你先去换件衣裳。”p> 见她犹豫又补充道，“团宝让刘全抱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p> 她这才欠身离去。p> 果真下雨了，舒梵前脚一走，檐下便淅淅沥沥降下雨幕，庭前的几株茉莉花被敲打地七零八落。p> 水流漫过，刻有莲花图案的青砖地愈发光亮如新，似洗去心中尘埃。p> 皇帝负手在廊下站了许久，眉眼似乎也被雨意浸染，漆黑分明，更添几分肃杀之色。p> 他在想事情，刘全自然不敢打扰，垂着头只当自己是个隐形人似的缩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很慢。p> 李玄胤却幽幽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对弘策的关怀远在对朕之上？”p> 刘全额头顿时冷汗涔涔。p> 这话他怎么敢应？p> 否认就是欺君，可要是说实话——刘全心惊胆战地将皇帝冷淡的面容纳入眼里，深吸口气，清了清嗓子道：“若是舒儿姑娘不喜欢您，又怎么会喜欢孩子呢？自古以来，父母对于子女的喜爱，大多是源于对爱人的，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李玄胤微不可察地低笑了一声，推开窗户，垂着眼帘缓缓道：“出去吧。”p> 刘全一颗心才落回去，知道自己躲过一劫了。p> 舒梵抱着团宝在住处说了会儿话，虽然他说话还不利索，面对她时很能表达，两只小手紧紧扒拉着她，生怕她立刻就会消失。p> “阿娘不走，阿娘不走。”她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哄道，又问他这几天吃了什么。p> 团宝自己不会说，她一件件列举，说到他认得的他就兴奋地嗷嗷叫。p> 舒梵亲了亲他的脸颊：“团宝真乖。”p> 在南苑的这段日子，还有一件事让舒梵特别难忘，也让她深感懊悔，那是八月底快进入初秋的时候了。p> 团宝畏热又招蚊子，平时很喜欢吃冰果，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发现了她藏在殿中的冰鉴，天天蹲守在冰鉴旁边等着吃。p> “你吃了不少了，不能再吃了，再吃会拉肚子的。”p> 他不听，又哭又闹嗷嗷叫唤着要吃。p> 舒梵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只能让他吃了。他吃了几口还不算，后来干脆自己抱了个罐头，往里塞满了葡萄，就这么边捧边吃着。p> 几个宫人追在他屁股后面，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个大跟头。p> 也难怪他们如此担心，他走路从来不看路，只专注盯着罐头里的葡萄。p> 舒梵喊了他几次他也不搭理，正乐颠颠跑得兴起，小胖手一个劲儿往瓦罐里掏葡萄吃。就这样，吃了大把的冰葡萄，后半夜就开始拉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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