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祎琳不否认萧良的话给她很大震撼,但她也不是都生长在温室之中,全没有见过尔虞我诈,摇了摇头,说道:
“你嘴上这么说说,但是谁会相信这样的话?”
“别人当然不会信,因为他们的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但你可以尝试着相信我,”
萧良说道,
“就算你错信了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吧?”
“……”朱祎琳沉默不语。
萧良说道:
“如果你直接加入新的运营团队,我建议你不要插手长江以北区域的市场业务。相信我,长江以北做不起来的!短时间长江以南的草本凉茶饮料市场开发,也会很难,但只要够勤勉,至少能勉强维持……”
“草本凉茶离开广闽两省,在华东地区真的会水土不服吗?”朱祎琳疑惑问道。
她心里对此也是有所担忧的,只是远没有萧良这么肯定就是了。
“华东地区对祛湿清热这个概念接受度很低,相信你也做过一些调查,但你们一定要炒作中草药保健茶的概念,更会限制住你们未来发展的市场深度与广度,”
萧良说道,
“你不要一脸惊讶的样子,我不至于闲极无聊去偷你们的商业策划案。我敢说不将你们的鸿臣放在眼里,我对草本凉茶的研究,肯定不会在你们之下!现在跟你聊这些,也是展现我的诚意,怎么样,要不要试着跟我合作?这应该也是你掌握自己命运最好的机会!”
虽然萧良的话令她怦然心动,但想到自己的处境,朱祎琳又禁不住黯然起来,说道:
“你说的轻巧,但我就算加入新的运营团队,也只是做做样子,做不了什么事情的。”
朱玮益之所以同意她留在内地工作,无非也烦一而再的找借口阻止她接近病榻之上的父亲,同时让她的履历好看一些,看上去更有价值一些,不像是一只彻头彻尾的花瓶罢了,但绝非想她真正变成一个有能力的女强人。
而朱玮兴则更反感她对内地公司的事务指手画脚,干涉到他对内地公司的主导权,只希望她作为朱家小公主,当只花瓶就行。
说白了,她就算争取加入新的运营团队,也只是一个漂亮的傀儡而已。
谁会轻易听从她的建议?
更不要说放手让她独立负责某个区域的业务了。
萧良端详朱祎琳黯然愁容,继续说道:
“肖裕军的儿子肖瑞,手里一直都有嘉乐及华宥建设欠大笔债务的证据——那些人以为这些证据在年初的火灾中烧毁掉了——肖瑞此时应该已经找到朱金奇他们进行交涉了。肖瑞是我的合作者,自然也就有可能成为你的合作者。”
朱祎琳难以置信的盯住萧良,问道:“肖裕军不是你的仇人……”
“肖裕军陷害过我不假,但谁说仇人的儿子就一定是仇人,不能是合作者?”
萧良问道,
“朱玮兴也跟我有怨,但你是朱玮兴的堂妹,我可没觉得你就一定跟我有怨啊?还有,冯薇玲很可能是个聪明而狡猾的人,你可以尝试一下有没有让她配合的可能。你是鸿臣的小公主,你要善于利用好这个身份,不要真觉得自己是受人摆布的笼中雀。如果说你都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那我也真就无能为力了……”
“你对鸿臣了解有多深?”朱祎琳难抑震惊的问道。
“我跟熊志远、钱晋章以及赵瀚等人都是朋友,肯定知道一些鸿臣的事情。比如说你父亲朱鸿臣娶了三个妻子,长子朱玮益是大房太太所生,朱鸿臣却跟大房太太长期关系不和;你是朱鸿臣最喜欢的三房太太所生的女儿,但你的母亲却在你去英国读书后不幸生病去世了。比如朱鸿臣此时已病重,你就算留在香港,也没有办法在他病榻前照顾,你心里担忧一旦你的父亲病逝,这样的家庭却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萧良平静的说道,
“事实上你的担忧是对的,你父亲的大房太太跟朱玮益都不是善茬,所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朱祎琳咬住牙,不想再暴露自己软弱无力的一面,问道:
“你应该早就知道冯薇玲跟郭晋阳这些人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会配合我?”
朱祎琳平时颇为自诩,但真正去想一些事情,却发现很多都超越她人生应有的阅历。
“只要是人,都会渴望掌握自己的命运,”
萧良说道,
“所以,你要给冯薇玲找到一条既不用公开对抗郭晋阳这些人,但又有利于她慢慢掌握自己命运的路线。如果你找到了这条路线,冯薇玲为什么不配合你?你以为她当真对郭晋阳那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有什么感情?”
“所以说,你平时其实一直在尝试寻找一条我会咬钩的路线?”朱祎琳瞪大美眸,盯住萧良问道。
“嗯,总算聪明一些了!”萧良赞道。
朱祎琳咬紧玉齿,不服气的说道:
“你这种话骗骗我可以,我就算上当,就算叫朱玮兴、朱玮益知道我暗中跟你合作,他们再气急败坏,最多就是把我赶回香港,至少现在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我父亲以后也不可能不给我留一点财产。不过,冯薇玲陷得那么深,怎么可能轻易咬你的钩?再说了,她就算咬你的钩,你能给她什么,你能让她免于牢狱之灾吗?”
面对朱祎琳的这个问题,萧良看向苍茫的夜色,发现还真不好回答。
就算不提冯薇玲很有可能还是何云剑的情妇,单就冯薇玲目前所做的事,他就不应该指望能骗取到冯薇玲一丁点的信任。
不过,前世郭晋阳、霍启德、何云剑这些人都通过各种方式安全逃脱法律的制裁,偏偏就冯薇玲入狱五年,他一直为此百思不解。
今天算是他第一次跟冯薇玲的接触。
嘉乐爆雷这段时间,就算损失谈不上多惨重的沈君鹏,以及目前真正的控盘人朱金奇,神色间都难掩精疲力竭的疲态。
冯薇玲两边都有牵涉,甚至牵涉得更深,精神状态却要比萧良想象的好得多。
一天接触下来,萧良发现冯薇玲心理之稳定,也要比他之前想象强得多。
他就很难想象,前世就连程德彪这样的蠢货都能逍遥自在,冯薇玲最后却没能脱身?
不说她的智商跟心理之稳定了,就凭她这张脸,郭晋阳、何云剑这些人会弃她不顾?
冯薇玲走进自助餐厅,坐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禁不住心想,前世有没有可能冯薇玲能走却没有走,而是借五年入狱,彻底摆脱何云剑、郭晋阳他们的控制?
见朱祎琳还盯着自己看,萧良说道:
“是的,冯薇玲对我的戒心很深,我放的钩子,她不会轻易咬,所以我才需要跟你合作;这件事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冯薇玲代表西港城信社,持有嘉乐及鸿惠堂饮料那么大量资金的债权,是有理由介入嘉乐以及新的公司运营的。另外,我也很清楚西港城信社存在很大的问题,我这次并没有想着去引爆它,并非要放郭晋阳这些人一马,也不是说对冯薇玲怜香惜玉,而是怕引爆了,更是一地狼藉。”
朱祎琳怔怔看着隔壁院中的这个男人,至少这一刻,她相信他的话是真诚的。
是啊,让嘉乐无可挽回的彻底崩盘,从而顺带将西港城信社八九千万的放贷债务一次引爆掉,很难想象一家县区级城信社能扛过去。
“睡觉吧。今天谈的,希望暂时是你跟我之间的秘密。”萧良打着哈欠说道。
…………
…………
“……”
冯薇玲挡住郭晋阳伸过来的手,眼神冷冷的盯住他,说道,
“你既然都防着我了,你也不缺女人,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维持那种关系了。”
“你说什么?”郭晋阳坚持抓住冯薇玲的手腕,问道。
冯薇玲眼睛看着郭晋阳抓她手腕的手,说道:
“你知道我并不蠢。我去见沈君鹏、朱鸿召,他们说要将嘉乐科技的估值清零并入新公司,程德彪他连屁反应都没有——他不应该假模假样的暴跳如雷,跟他们打几句嘴仗才合理吗?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跟沈君鹏他们到底谈妥了什么条件,你们更愿意信程德彪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却还要防着我,我也累了。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会再作贱自己的身体伺候你了,你那几哆嗦,真弄不舒服我。”
在三楼宁海厅包厢,对袁桐这些人提出来的方案,程德彪全无反应,虽然在冯薇玲看来,这更有利剧本照着朱金奇幕后设计的走,免生枝节,但要是她都全无反应,就显得可疑了。
她不仅要有反应,在郭晋阳这边反应还要更激烈一些。
而这未尝不是她稍稍挣扎开郭晋阳控制的一个机会。
面对冯薇玲过于激烈的反应,郭晋阳脸色一冷,眼神阴戾的盯住她,沉声问道:“你今天跟那个姓萧的,到底聊了什么?”
“你既然都怀疑我了,为何还要我去试探人家,引诱人家啊?”
冯薇玲禁不住冷笑起来,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说道,
“你觉得我能跟他聊什么?我跟你们才是绑在一棵树上的蚂蚱。这些天折腾这破事,你们也精疲力竭,我睡着了也会从噩梦惊醒,就怕这八九千万成为最终把我们一起吞噬掉的窟窿!当然,就算鸿臣这次接手,危机也只是暂时解除,但我会负责盯着这边,不会让你们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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