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目光紧盯在壁画中央的那个神秘物品,缓缓说道:“《述异记》里有过记载,说越国有一种风俗,每年的农历八月二十五,所有越国人必须停止一切生产活动,专门用来祭祀防风神。”
“防风神?我怎么没听过有这个神?”我挠了挠头。
“没听过也正常,所谓防风神也就是防风氏,是上古神话里的一个人物。传说他是一个巨人,有三丈三尺高,被认作是吴越地区的祖先神。而且防风氏是协助大禹治水的第一功臣,护佑生民,嫉恶如仇,还帮助大禹制定了律法。”
“后来大禹想把君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启,虽然启也是德才兼备,但威望还是比不上防风氏。之后大禹在会稽山会盟诸侯,但防风氏因为在路上遇到了洪水,为了救助灾民而迟到了。大禹二话不说,当着所有氏族部落首领的面斩杀了防风氏,自此号令天下,万国臣服,成了真正的‘九州王’。”
我咧着嘴看着舅舅,迷信真是害死人啊!这故事编的,还没玄幻小说好看。
舅舅接着说道,防风氏的后人把尸首从会稽山偷偷运了回来,并将遗骨进行供奉,人们为他修建了防风神庙,也因此一直对中原怀恨在心。
吴越之战后,吴国占领了越国的都城会稽,就将越人视为信仰的防风庙拆除,把防风神的遗骨运回了吴国,据说一辆马车才能装一节骨头,足足动用了数百辆马车才装完。吴王夫差为了羞辱越人,下令将这些骨头磨成骨粉倒入大海。也有传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国仇家恨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报防风神庙被毁之仇!
“当时大部分的人还没有国家概念,诸侯国之间争夺地盘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你想想,吴国将越国人信仰的祖先神明挫骨扬灰,这仇恨能小的了吗?战败是诸侯君王的事,但信仰被毁就是每个越人的事,整个越国百姓同仇敌忾,没几年就灭吴称霸了。”舅舅感叹道。
我缩了缩脖子,“吴王夫差没事毁人家神庙做什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舅舅看着壁画上的内容喃喃自语,“奇怪,这里明明是姒武将军的鸳鸯冢,为什么会有祭祀防风神的壁画?”
我百无聊赖地耸耸肩,用手电筒在壁画上扫来扫去,忽然在前方的墓道中扫到了一个阴森诡异的黑影,正死死的盯着我。
“有人!”我吓得差点把手电掉在地上。
舅舅立即朝前方照去,发现甬道的尽头处还有一扇小的石门,而我看到的那个人影,其实是站在石门前的一尊手持长戟的兵马俑。
这陶俑做的也太他妈逼真了,如果没看到外层的陶土,根本看不出来这只是个陶人。
只见这尊兵马俑手执青铜戟,扎着春秋时期的发髻,身材高挑,身披兽面壮胸甲。尤其是面部雕刻的栩栩如生,剑眉星目,一脸刚毅。两道目光坚忍而犀利,正怒目而视着闯入古墓的二人。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真人呢!”我拍了拍胸脯,一颗心差点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突然舅舅一把拽住正打算往前走的我,目光冷冽的说了一句,“你说对了,这就是真人!”
“什么?这是真人?”我连连退了两步,目光紧紧的盯在那尊兵马俑身上,虽然这个陶俑做的非常逼真,但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陶土做的人俑。
“这不就是兵马俑吗?跟历史课本里画的差不多。”我曾参观过秦始皇陵的兵马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你错了,这不是兵马俑,而是肉身俑!”舅舅目光如炬道,“肉身俑有点像佛教中的肉身佛,有一些得道高僧圆寂后,肉身不腐,被人们加以泥塑成佛像,因此也叫真身塑像或全身舍利。但肉身俑又和肉身佛不同,因为它是用活人来塑像的!”
“活人塑像?”我吃了一惊。
舅舅表情严肃:“肉身俑的制作过程异常痛苦且残忍,是将特质陶土用青铜鼎烧至灼热滚烫,然后用铁索将青铜鼎吊挂起来,自愿成为肉身俑的士兵站至铜鼎下方,接着将岩浆一般的陶土瞬间倾倒下来,下方的士兵必须保持一动不动,甚至连表情都不可以扭曲,否则这尊肉身俑就算废了,片刻后陶土就会凝固,将士兵彻底变成一个人俑。”
我浑身打颤,问道:“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能够成为肉身俑的都是最忠诚的战士,他们的主将战死后,自愿成为肉身俑,生生世世为其镇守陵墓。”舅舅打着手电照着那陶俑的脸,问我,“你不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吗?”
我仔细看了看那陶俑的模样,恍然大悟道,“是壁画!不管是妤姬墓里的壁画还是这里的壁画,姒武将军的身边都一定会出现这个手执长戟的男子。”
舅舅说这叫执戟郎,也就是古时候将军身边的警卫员,负责执戟宿卫殿门。淮阴侯韩信投靠项羽的时候不被重用,就让他做了个执戟郎,才有了后来投靠刘邦封侯拜将。
“看来这位执戟郎对姒武将军还真是忠心耿耿,竟然自愿成为肉身俑为他守卫陵墓!”我也不由感叹道。
说话间,“啪嗒”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在安静的甬道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镶嵌在青铜古剑上的宝石,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脱落了下来,我明明记得那颗宝石镶嵌的十分结实,抠了半天也没抠下来。
那颗宝石正好滚到了执戟陶俑脚下,从脚底的一道陶土裂缝中滚了进去,我俯身想去抠却怎么也拿不出来。
舅舅拽起我的衣领就往前走:“别撅着腚了,我们可没多少时间,我已经能嗅到旱魃身上的尸臭了。”
丫的,败家爷们,那可都是钱呐!
执戟郎身后有一扇小型的石门,想来门后就是主墓室了。我们合力将石门推开,随着一道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伴随着飞扬尘土,石门被缓缓推开。
我打着手电向四周仔细望去,瞳孔不自觉的开始放大。
这哪是什么墓室,分明是个刑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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