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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举目四望,罗恩觉得战场太过平静了,甚至有些诡异。
此时,身处营寨东门外与敌对峙的亚特并不清楚伦巴第公爵派遣使者前来和谈之事,一门心思全放在战场上。
自从全军拔营出寨时起,作为军团高层,亚特自然而然地接手了东门外的军事指挥权。按照此前的部署,亚特并未打算主阵一方,而是根据战场变化迅速调整策略,以期完成对伦巴第骑兵的分割包围。
但形势突变,原本的计划因己方占据先机而略微作了调整——弗兰德主管西面战场,禁卫军团团长执掌中部阵线,亚特则负责东门外的调度指挥。而负责分割伦巴第骑兵的掷弹兵则由亚特的贴身侍卫队长罗恩负责调度。
就这样,双方一直处于对峙状态。从天明到日头高照,再到浓雾漫天,进而乌云密布。
亚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顺着右侧的旌旗望去,隐隐约约只能看见几面时而从浓雾中露出的旗帜。乌云依旧遮天蔽日,空气开始变得沉闷,燥热湿重的天气让人倍感压抑,飘散的薄雾似乎要将经过的一切全部吞没……
“老~”
罗恩忍不住再次开口。
然而,一声刺耳的响箭终于打破了战场的沉默。
“怎么回事”
亚特的思绪也在这一刻被拉回了现实。
在场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熟悉又陌生的空鸣所吸引。这声音像极了两军交战的信号,只不过有一方先动手罢了。
响箭在士兵中引起了阵阵骚动,再加上让视线模糊不清的雾气,免不了引起部分人情绪紧张。
躁动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面传来。让人不安的消息终究还是来了。
“亚特大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来人急急忙忙,神色慌张,说话间不停地扭转缰绳寻找亚特的身影。
“把他带过来。”亚特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一句。
来人身穿银色铠甲,着白色披风,腰悬长剑,头戴全盔。装束和普通士兵无太大区别。但有一点不同的是,此人右侧臂膀上系的那一条金色鸢尾花图案丝带——这是国君弗兰德的贴身侍卫独有的配饰。
“亚特大人,国君密令……”
侍卫简单行礼过后靠近亚特,附耳低语。
短短的几句话,亚特的表情由严肃变为凝重,眉毛紧拧在一起,瞳孔扩张,皱纹逐渐显现。
站在一旁的罗恩目睹了这一切变化。
片刻后,军情汇报完毕,侍卫带着亚特的口信拍马离去,消失在浓雾中……
“老爷!”
罗恩俯身喊道。
亚特伸出右手,示意罗恩安静。事发突然,情况紧急,这让亚特内心有些慌乱。
“和谈,遇刺,并无大碍,保密,敌袭!”
亚特微闭双眼,嘴里默念着这些词,这是刚来的侍卫带来的消息。
此时,雾气并未散去,遮蔽的阳光却再次缓缓撒了下来。亚特的脸上感到一阵炙烤,缓缓睁开了眼睛,借着手掌遮挡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惊恐涌上心头~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来不及多想,亚特立即下令:“全军进入戒备状态,所有拒马以八字形迅速排开,一旦敌人进攻,就地分割包围。”
传令兵接令后迅速奔驰于前沿阵地,复述着亚特下达的军令。
但队伍刚开始移动,远处便传来隆隆的声响。
没错,伦巴第人开始进攻了。借着刺眼的阳光和吞没一切的浓雾,那支千余人组成的规模和杀伤力成正比的骑兵出击了……
正在战场上调整部署的士兵们刚开始并未察觉到异常,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仍然有序地移动着。但随着伦巴第骑兵越来越近,动静也越来越大,坚实的地面开始微微抖动,如闷雷般的声响透过浓雾传来,终于引起了某些士兵的注意。
“停!”
“怎么了,伙计”
两个正紧随步兵移动的弓箭手驻足停了下来。
“你听,这像不像骑兵进攻的声音”
同伴并未在意,接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挥了挥手挖苦道:“我说,奥斯卡,你小子就喜欢疑神疑鬼的,哪有什么骑兵。有可倒好了,老爷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定要用手里的弩箭刺穿那群杂种的喉咙!”
同伴说罢继续朝大部队方向移动。
“快点儿,你们两个,别像个女人一样慢吞吞的,立刻就位。快,你们这群蠢货,都给我动起来……”
在士兵中来回穿梭的军官们不停地大声嘶吼,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不时朝几个懒散的家伙踹上一脚。他们可不会顾及士兵的面子,不管在战场上还是训练场上,他们对待士兵的态度永远如此粗暴。
但粗暴有粗暴的道理,没有人愿意被棍棒与马鞭抽打。经过部署,很快,一条呈八字形的拒马阵地初具雏形。
通常来说,步兵对骑兵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步兵不具备任何优势,更何况此次对战双方人数相当。唯一能对骑兵造成实质性重大伤害的就是阵地最前面那把巨型长矛。但多数时候,长矛阵经不起骑兵的多轮冲击,一旦溃阵,对步兵的屠杀便会毫不留情。
此次禁卫军团以营门前的拒马和壕沟内的尖刺木桩为基础改进的拒马不同于步兵手中的长矛。拒马单体较大,留有缝隙,方便移动,随时可供手持长矛的士兵袭扰敌方骑兵而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危。
但伦巴第人来得太快,位于禁卫军团防线中间的某个部位因为未知原因尚未合拢,这给了伦巴敌人可乘之机……
“敌袭!敌袭!”
禁卫军团战场前哨突破浓雾回到己方阵地,穿透了右臂肩胛骨的箭矢被殷红的鲜血染红,随着噗通一声,前哨一头栽倒在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撑起半边身体,试图朝己方阵营爬去。
但为时已晚,刹那间,穿过浓雾的伦巴第骑兵仿若来自地狱的死侍,无情的马蹄将前哨的背骨踩得稀烂,后续跟上来的战马将他彻底淹没在扬起的尘土里。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马蹄飞快,利剑高举,还未及反应的禁卫军团外围士兵成了骑兵的活靶子。飞出的箭矢精准的插进了他们的后背、大腿、脖子。翻滚、倒地、爬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难逃死亡的命运。惊恐、无助、尖叫,弥漫了整个战场~
薄雾渐散,但来自地狱的骑士在缭绕的烟雾中不断涌现。手持利剑斧锤,高举旌旗,嘶吼呐喊,挥舞砍杀……
“快!堵上缺口,堵上缺口!”
匆忙逃回的禁卫军团团长声嘶力竭,命令属下堵上剩余的那处缺口。
但为时已晚。
抢先一步冲杀过来的伦巴第骑兵正试图扩大缺口,以期冲破敌阵,打乱对手部署。
“快,重甲步兵补上,盾牌掩护,长矛出击,杀!”
“杀!”
刚一接战,双方的战斗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按照事先配置,处于前线的禁卫军团骑兵本应与敌接战,但无奈战线过长,缺口处的十余骑兵很快便只剩五骑拼死抵抗。也许是低估了伦巴第骑兵的实力,也许是战事太过突然,禁卫军团的五名骑兵很快也败下阵来,两死三伤。
眼看己方不敌,敌人攻势也越来越猛,负责此段的防御的旗队长立即调来二十余重甲步兵,配以长矛巨盾,试图阻止伦巴第人的攻势。
即将打开的缺口让伦巴第人异常兴奋,再次加大了进攻的力度,同时朝两翼袭扰,试图迷惑对手,减轻正面进攻的压力。
“都给我顶住,绝对不能让这群杂种冲进来!杀呀,伙计们!”
正在组织进攻的旗队长怒吼一声,举起长剑,身先士卒,朝已经杀红眼的伦巴第骑兵冲杀过去。一个高位劈砍,被伦巴第骑兵顺势挡开。前刺,斜插,挥砍,未伤对手分毫。看着眼前这个包得像铁桶一样又身形高大的家伙,旗队长无可奈何,转而决定对战马下手。用力顶开了骑兵一记重重的劈砍后,旗队长一个转身,双手握剑,活生生将剑刃插进了战马的右眼。
紧接着,吃痛的战马一声嘶鸣哀嚎,扬起前蹄,将马背上那个家伙重重摔倒在地。正当骑兵摇头晃脑地起身之时,冰冷的长剑划开了他的脖子,沸腾的鲜血四处喷溅……
就这样,双方势如水火,在这个不足五十步宽的缺口处展开了拉锯战。人越聚越多,倒地的尸体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鼻塌脸陷,利刃划破的伤口依旧流淌着血水。
深浅不一的血液将枯黄的野草染成红色,深陷的泥坑里还有未浸入土层的猩红,倒地的尸体开始爬满寻着血腥味而来的蚊虫。
空气里弥漫着恶臭,充斥着刀剑斧锤劈砍的刺耳声,碰撞的火星四处飞溅,燃烧的木桩冒出阵阵青烟……
这一天,此地,注定会成为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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