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边缘，琴、凯亚、行秋的三人小队。
凯亚的审问很顺利，虽然也有死都不愿意开口的，但最终还是从几个对至冬没那么忠诚的特工口中问出了实验室的位置。
“琴，前面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山洞了。”
“总算到了，虽然没走什么弯路，毕竟可能要面对一场恶战，大家要记得保留体力。”
“在那种怪物面前，我们不太可能有所保留啊。”
“就是，我神之眼都没了……战斗的时候只能给你们打气啦。”
凯亚摊手，走在最后面。
说到怪物。
“总觉得…不像是完成品。”
“怎么了行秋，什么不是完成品？”
“怪物啦，说的那些龙蜥人。”
“唔…你的意思是，半成品的它们就能把拥有神之眼的我们打得平分秋色吗？”
琴回想起跟龙蜥人战斗时的感受，不论是自己最先遭遇的那头，还是后来出现的那头。
“那完成品得有多厉害？”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怪物死去之后，居然会因为基因崩解而烂掉，简直就像它从一开始就是勉强维持平衡的一样。”
行秋只有一种直觉，并没有足够的证据。
“奇怪的是，它们为什么要袭击荆夫港？又为什么只是伤害了一个平民之后就收手了，总不可能是为了进食，反倒更像是故意引诱我们战斗一样。
如果这就是幕后黑手的目的，该不会是借着我们的手来测试怪物的战斗力吧？有没有可能，实验室里会有完成度更高的怪物，马上跑出来袭击我们。”
“嘶，别吓我，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凯亚是见过龙蜥人如何撕破铠甲的，就像挑破层纸皮一样轻松。他倒吸一口冷气，望向山洞里狭长幽深的甬道时，明显有些害怕。
“就算有完成度更高的怪物，应该实力也不会强太多吧？感觉风险太大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叫人……”
“不，兵贵神速，等援军赶到，里面的幕后黑手怕是已经从荆夫港里的探子那得到消息，跑路去了。”
琴拔出了风鹰剑，“不管他是谁，竟敢玩弄人的生命，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没错，要彻底扼杀人体实验的歪风邪气。”行秋赞同道。
“我想，我大概是不会跑路的。”
皮鞋在甬道踏出阵阵回音，不属于三人小队中任何一人的男性嗓音出现在深处。
“这些宝贵的实验数据，比我的生命更加珍贵。”
嘶哑的呼吸，复数的脚步，坚硬的鳞片。
和谐安逸的气氛转瞬即逝，山洞的空气在此刻变得肃杀，此处已是战场。
“居然有埋伏…快撤！”
凯亚急促的声音还在原地回荡，黑暗中的怪物已然接近。
细碎嘈杂的脚步声在山洞的岩壁上反复回荡，以至于不能通过声音准确判断敌人的来处。
而人的眼睛，又无法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快速分辨物体。
何等糟糕的战场。
但，琴看到了。
在视觉、听觉之外的，风元素的回应，让她能在黑暗中看到青色的轮廓。
即使看见了，也没能成功躲开。
在狭窄环境中作战总会如此，尤其是习惯在空旷场地大开大合的骑士，稍微运动一下就会撞墙的甬道不可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所以才刚开始，琴就被击中了。
横起的剑身临时充当盾牌挡住龙蜥人猛然挥来的利爪，无形的空气被大力挤压，四面八方形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涟漪，嗡鸣在山洞狭小的环境内肆虐，而这不过是实验体的开场白。
“好快，而且这力道！”
琴紧咬牙关，握住剑柄的虎口隐隐作痛。
眼前的怪物跟之前战斗过的相比，力道似乎大了一倍，简直是迎面相撞的卡车。
“吸取了经验制作出来的第四代实验体，就劳烦你们帮忙测试实战数据了，当然，没有报酬。”
不知名的男性嗓音依旧隐藏在黑暗深处，在那些怪物的身后。
但行秋还是义无反顾地对着前方的黑暗冲了过去。
“失去的生命无法挽回，而你居然把他们当做实验用的消耗品？你这畜牲，你把人命当做是什么了！”
“喂，不要冲动……”
凯亚没能阻止上头的行秋，剑锋跟利爪碰撞的声音很快在黑暗中不断响起，嗡鸣阵阵，腥臭的血气弥漫。
“妈的，一个两个都要当英雄…那我呢？”
一直走在最后面，距离山洞出口最近的凯亚踌躇不前，握剑的手似乎在颤抖。
“早知道去跟祝觉要回神之眼了，非要留着那个机会，去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我可真是个傻子。”
凯亚知道，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不会去用掉祝觉欠他的人情。
只是，没了神之眼的他，哪怕是应付一般的魔物都汗流浃背了。
但，人应该为了什么而活？
生存、享乐、安心感……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对他而言，应该是理想。
为了坎瑞亚再次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提瓦特大陆，为了找到解决身上背负诅咒的办法……
不可理喻的利他行为，是被过往的荣光迷住双眼了吗？
可是现在死掉，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失去意义！
要临阵脱逃吗？
琴还在苦苦支撑，从璃月来的商会少爷也在拼死向前，他们都在为了蒙德的安定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那他呢？他是坎瑞亚人，没有为蒙德拼命的理由，不是吗？
应该离开，应该从这里逃命……
即便这么想着，即便身体因为恐惧本能颤抖，凯亚依旧在向前挪动。
明明应该没有理由为蒙德拼命才对吧？可为什么…就总是放心不下！
就像是看到意外落水者毫不犹豫跳水的见义勇为者。
就像是义无反顾冲进着火大楼里的消防员。
凯亚咬紧牙关，战胜恐惧，以凡人之躯，纯粹肌肉的力量去挥动剑刃，勉强自己去战斗。
“…我在做什么啊！”
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烁，那是已然跟神之眼一同消失的过往。
不能忘记的记忆，必须铭记的过去…
是什么来着？
那个重要的人，到底是谁！
“嚯，早听说蒙德的骑兵队长被丘丘人抢了神之眼，现在看来是真的啊……就算这样也打算跟四代实验体战斗吗？或许提供不了多少有价值的数据。”
冷漠的男性嗓音道出事实，几于嘲讽般地诚恳。
“闭嘴，你这见不得人的狗种！”
凯亚摆出宫廷剑术的起手式，让银白的长剑指向前方。
“就算迷茫也要一直前进，这就是我挥剑的理由。”
山洞深处，漆黑不见人影的阴影之中。
一双颓废的双目。
“真是可悲，即使是被神明选中的人，失去了神之眼后依旧失去元素力的垂青…这份力量，终究不是真正属于我们人类。”
“看到你，骑兵队长，我再次肯定我想法的正确性。
人类的基因是外来的，不被元素青睐……没错，只有将人与其他被元素眷顾的生物结合，才能促使人的进化，真正适应这个元素的世界！”
拥有银色短发，深深的黑眼圈和眼袋，眉宇间透着狂热和偏执的男人出现在光芒能照亮的地方。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展现出他学者的身份和知性的气质。
面容线条分明，如刀削斧凿的石像，没刮干净的胡茬给他的脸增添许多颓废。
他是愚人众执行官【博士】旗下，诸多研究员中的一员，基因学者。
安德烈·路德维希。
“住口，无耻之尤！”
话音未落，行秋强行突破龙蜥人的封锁，双目锋芒毕露，浑身被元素力包裹，附近的地面都因此湿漉漉一片。
风在嘶鸣，剑在震颤。
高速的突进，水蓝色秀发张牙舞爪，未能遮掩他的双眼。
“雨裁！”
一声厉喝，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水元素迸发而出，一瞬间劈向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稍微有些吃惊，但仍不见慌乱，只见他按下遥控器的按钮，一头龙蜥人顿时痛苦地嘶吼，并迅速将目标转为行秋，下一秒就要朝这个方向袭来。
有杀意！
毫不掩饰的杀意从背后出现，行秋临时变招，与此同时龙蜥人的利爪错身而过。
然后……
一爪贯穿了路德维希的胸膛！
仿佛从一开始，龙蜥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行秋顿了一下。
“不……”
路德维希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痛苦从胸口处扩散。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实验体居然能在重重保险之下，违背了他的指令！
怎么可能……通过对生物电的影响，不可能做到的才对。
我是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死去！
“可恶……唔啊啊啊啊啊！”
路德维希捂着胸口低吼，将内心的不甘尽数发泄出来。
崩溃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双手颤抖着从衣服里摸出装满黄色不明液体的注射器。
然后……
一针，扎进了他自己的脖子。
一旁的行秋有点不知所措。
璃月有句古话，死者为大。
不管一个人生前作恶多端，鞭尸也会被人唾弃。
保持尸体的完整，是璃月人莫名其妙的执念，不巧，行秋也有这样的顾忌。
就这么一犹豫，给了路德维希注射药剂的时间。
“该死，提前用了还不够完美的基因药剂，希望基因崩溃前我的时间还足够。”
路德维希压根没去看行秋，单手把胸口的爪子给抽了出来，带出一片鲜血淋漓，痛得他直吸冷气…但并没有失血过多的迹象。
路德维希反手掏出另一种针剂，在攻击他的龙蜥人身上又扎了一针。
顿时，龙蜥人哀嚎着，身上的鳞片、肌肉，连骨头里都一起溃烂。
没过多久，就变成一坨臭不可闻的不明物体。
路德维希冷漠地看着行秋，“既然我自己用了，那就趁这个机会，亲自收集数据好了。”
路德维希身体逐渐异变，鳞片从皮肤下方“挤出”，犄角击破额头，从头盖骨里长了出来。
然而…
不破坏尸体，不代表不打断变身。
行秋同样冷漠地看着路德维希。
“草菅人命，血债血偿。”
嗡——！
水蓝色的斩击砍中尚未完全变身的路德维希，血花四溅，随后被周围浓郁的水元素稀释。
扎针用的右手不翼而飞，在空中打着摆子旋转，落下血液点点滴滴如丝线般连成一线。
路德维希下意识后退，缺少肢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捂着肩膀惨叫，
“唔噶！！我的右手！”
惨叫声中，行秋继续接近，含着怒火质问，“你也会觉得痛吗？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畜牲，早就没了人类该有的东西！不然是怎么把那么多人变成怪物的样子！？”
“哼……这不过是，必要的牺牲。”
对行秋的问题，路德维希理所当然地回答：“等我的课题成功了，每一个人，都将成为自由控制元素力的超人！即便没有得不到神明的注视，没有神之眼…也能用元素力！这是全人类的进步，那些实验体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
“……”
行秋看着路德维希，一时间竟失去怒骂对方的想法。
这人从根本上没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视公序良俗为无物。
最适合他的，不是法庭上的审判，而是锋利的剑刃。
“开什么玩笑！”
路德维希坐在地上捂着断臂处咆哮，“那个眼神，你是想杀了我吗？”
“我花费了多少年研究，用了多少心血！现在刚研制出第四代基因药剂，距离完美基因的研究就差几步……凭什么就被你这个毛头小子突然破坏了啊！”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嘶哑凶恶。
一辈子的努力在此刻化为乌有，眼看连自己都要交代在此，这是何等的令人崩溃。
悠悠苍天，何其与我！
“很生气吗？很痛苦吗？”
行秋举起了剑。
“看看他们，被你称为实验体的人们…他们的痛苦，在你之上！”
“你这玩弄人命的畜牲，我要你连后悔自己死的时间都没有！”
煞气弥漫，水汽蒸腾。
此时此刻，行秋只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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