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安起床洗漱了，来到衣帽间换上一套新中式的裙装。
杏色的斜襟盘扣上衣搭配真丝半裙，裙摆处染着古韵的水墨画，一半诗意一半禅意，露出的脚踝缠着银色链子，脚上是平底搭扣的凉鞋。
正对着镜子化妆时，房门被叩响。
苏以安侧目，看见贺凛斜倚在门边，漫不经心地抱着手臂。
“怎么了？”
男人走进来，站到了她身后，“昨晚没睡好？”
苏以安不由摸了摸眼眶，她明明已经把黑眼圈遮住了。
“只是梦到了六年前的事。”她轻声道，“那些画面就像发生在眼前，我看得清，却怎么也想不起。”
捕捉到她眸底的倦色，贺凛嗓音很沉，“不舒服就别逞强，今天在家休息。”
“没事。”苏以安打开桌上的首饰盒，仰起脸朝男人笑了笑，“帮我选一支簪子？”
贺凛低头瞥去，没有犹豫地，拿起一支剔透的白玉雕花簪。
本该是顺势递给苏以安的，但不知为何，他略过了她伸来的手。
从镜子里看去，苏以安的乌发被贺凛修长的手指撩起，一缕缕地勾住指尖，温柔缠绕。
执手提梳浓情过，却留发丝绕前缘。
这一幕，写尽了欲语还休的暧昧。
然而——
五分钟后，苏以安揉着被扯痛的头皮，终是没忍住夺过了贺凛手里的簪子。
“我自己来。”
再继续下去，她的头发都该被扯断。
贺凛没吭声地退开，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可笑。
他走到门外等着，待苏以安收拾完，他盯着她一贯温软的眉眼，冷不防开口，“不累么？”
苏以安没反应过来，“嗯？”
“把负面的情绪藏起来，除了自己不带给任何人，不累么？”贺凛的模样依旧是散漫，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谁教你要活得这么完美？”
没人教过，只是她学会独立后就习惯了这般。
苏以安展颜一笑，心头倏地被驱散了阴霾，“晚上我还想吃你做的面，行吗？”
贺凛捻了捻指尖，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下，“行。”
……
“根据昨天许茵的口述，有几个关键线索不容忽视。”
苏以安转着指间的笔，点了点纸上娟秀的字迹，“绑架途中给受害者戴上的头盔，神秘的ai电子音，以及留在她头上的疤痕。”
方铎旭没有接话，而是看着她道，“心情好点了？”
苏以安失笑，“我没那么脆弱。”
方铎旭稍稍放心了些，这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人的恐惧会影响判断，况且时隔多年，也不知道可信度有几分。”
苏以安在纸上画了个圈，“从许茵的言语神态来看，百分之八十以上。”
“缅边地区的人口贩卖猖狂，属于三不管地带，受害者被绑到那里，多半是为了黑色产业链服务。”
遇难的那几名死者虽浑身带伤，可身上的器官仍留在体内没有缺失。
思及此，方铎旭颇为费解地皱眉，“大费周章地把人运过去，既不割肾也不挖眼角膜，到底图什么？”
苏以安顿住笔尖沉吟，“三名幸存者都因此患有头疼的毛病，而我摸过许茵后脑的疤痕，绝不是简单的磕碰或划伤造成。”
“再说得详细点。”
“我的母亲是医生，在她的耳濡目染下，我看过许多不同领域的手术录像。许茵头上的伤疤，我可以肯定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听到这里，方铎旭提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迎着他灼灼的目光，苏以安分外笃定地道，“开颅手术的电锯。”
方铎旭的眼皮剧烈跳了跳。
来不及细想，苏以安的话音再次传来，“所谓的绑架，目的并不是人口贩卖和器官交易。”
方铎旭知道她已有了猜测，“我拜托你，一句话说完行不行？”
苏以安垂眸，轻描淡写地丢下四个字，“人体实验。”
这一瞬，纵是见多识广的方铎旭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但他并不感到荒谬，仔细思索，这个可能性大得令人胆寒。
苏以安弯起指节叩着桌面，“第一次和许茵聊天时，我就有过这样的猜想，只是没有证据不敢妄论。”
“所以那两份验尸报告才会被伪造？”方铎旭冷静地分析，“如果是这样，或许有人已经被进行了某种实验，他们是牺牲品，且死状异常惨烈。”
真相最残酷的时刻，往往是被人得知之际。
四目相对，苏以安和方铎旭皆是沉默了。
稍顷，苏以安靠着椅背阖眸，“之前你的思路是对的，调查六年前国内有没有相同性质的案件，但我认为时间线还要拉长，包括到现在的六年里。”
方铎旭明白，倘若真的是人体实验，对方的目标绝不止当年的几个人。
“我会尽快着手，让李祺也一起来帮忙。”
苏以安缓缓点头，神色噙着少见的慎重，“方队，关于我刚才的猜想，还请你务必保密。”
“我知道。”方铎旭用手掌撑住了额头，“除非找到更有利的证据，否则我不会透露半个字。”
一旦假设成立，就如李祺所言，伪造尸检报告的必定是内部人员。
还有六年前的匆忙结案，前任局长意外车祸身亡，这一切串连起来，背后牵扯的关系难以想象。
办公室的气氛显得沉重，方铎旭扯了扯领口，话题一转，“今晚是我们支队每月聚餐的日子，要不要一起？”
苏以安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有什么讲究吗？”
“只聊天不谈工作。都是大老爷们，虽然粗糙了点，但好说话、好相处。”
苏以安欣然地答应了。
她拿起手机，给贺凛发了条消息。
苏以安：晚上有聚餐，不用太早来接我。
大约几秒，男人回复了。
贺凛：早上答应给你做面，晚上就放我鸽子？
苏以安：都是队里的同事，我不方便推脱。
打完这行字，苏以安单手托着腮，思忖着又加上一句。
苏以安：哪有一碗面就能收买的好事，不过你要是经常做饭，我保证每天准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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