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蛮吃好药出来的时候苏凉忆依旧沉浸对她未婚妻这个身份的震惊中,甚至都忘记了去思考裴秋那些恶心的告白。

    “我也喜欢哥哥啊。”宁蛮却偏偏还要像是雪上加霜一样在一旁说些这种话。

    苏凉忆看看她又看看她肩头的那条青蛇,最后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宁蛮耸肩笑了笑,又重新低头玩弄起自己手中的魔方不说话了。

    苏凉忆也是很多年后才从沈之灵口中得知,莫家这位童养媳其实心智不全如同五岁孩童,一直到二十多岁时这病还未痊愈。可此时浑然不知的她却觉得眼前的女生心智或许远比自己要成熟许多,甚至有着一种与年纪所不符的成熟感。

    “姐姐,你不喜欢你老公吗?”宁蛮问她。

    苏凉忆倒是很想问她这个年纪就懂什么是喜欢吗?不过沉默几秒后还是开口说,“我不知道。”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不知道呢?”

    果然还是小孩子。

    “因为情况有些复杂。”

    “嗯?”

    “他以前也说只喜欢我一个,可是后来他喜欢别人了。”

    “他跟你说的?”

    “他不用跟我说,我眼睛看见的。”

    “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姐姐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呢?”

    “因为···有时候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可真是复杂啊。”宁蛮略微叹了口气。

    “嗯。”

    “可是我觉得那个哥哥真的很喜欢姐姐。”

    苏凉忆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语气中的那股笃定是从哪里来的。

    “真的,我能看出来,他看姐姐的眼神就像小青盯着小白一样。”

    小青是那条蛇,小白是那只老鼠。

    所谓游艇晚宴其实也就是简单吃了顿晚饭,莫家这位当家人的行事风格和祁城那些有钱人完全不一样,与人交往比想象中直接,处事风格也十分爽快简单。

    “那裴总,我们祁城见。”晚饭才吃完两人就定下了合作一事,简单一句话几乎决定了祁城未来几十年的发展方向。裴秋自然完全没有想到仅仅拜访一次就在一天内将这笔原计划要布局筹谋几个月的事情定了下来,更没有想到定下来的原因会是因为——“原因很简单,我家阿蛮很喜欢裴太太。”

    如果不是之前就已经调查过莫以宴,如果不是因为相处这几个小时莫以宴所表现的性格同调查一模一样,他险些就要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了。

    让苏凉忆跟过来用的借口是要让她一起谈生意,真实原因只是因为他不放心留她独自在祁城罢了,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帮了自己。

    裴秋看了眼身旁依旧面无表情的苏凉忆,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对祁城未来的商业发展感兴趣。

    可——

    若她知道莫以宴今晚这句话会在几个月后对光明医院造成如何毁灭性的打击,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自己此刻的轻松无谓。

    裴秋敛眸想着,心里却是罕见地涌上一股子惊慌。

    她是苏豪的女儿。他只好再次在心里对自己念起这个咒语。

    生意谈定两人也没在祁邶城耽搁太久,很快就定了回程的航班。

    回去前苏凉忆又去见了宁蛮一面,这个小妹妹在她的定义里是个有意思的人,虽然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朋友,但值得她认真去道个别。

    “姐姐,你想好了?”临离别前,她再次问她。

    苏凉忆轻轻点了头,“嗯。”

    “重要的不是他会说什么,而是我感受到了什么,我想我还是会离婚。”

    “姐姐还真是个固执的人。”宁蛮笑了笑,随后轻轻挥了挥手,“再见了姐姐。”

    “再见,如果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苏凉忆走出几步远后又回头看了眼坐在草坪上的宁蛮,她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而纯真,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孤独感。

    她曾努力回忆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试图用理性的思维去理清一切。比如她那些模糊的记忆,那些歇斯底里的场景,还有被抓到出轨的裴秋以及将裴秋出轨解释得十分合理化的秘书。

    其实理性来说她确实应该和裴秋好好坐下来将她的这些整理出来的思路和裴秋谈谈——毕竟无论怎么想她现在都是一个无法正常做决定的病患。

    可她这人确实有些固执,有些事情一旦脑海中已经做了决定,哪怕理智告诉她这个决定或许错误,可本能依旧会引着她往前走。

    信任于她本就是十分淡薄的两个字,一旦出现裂缝就很难修复。

    所以一直到坐在飞机上,她同裴秋的关系依旧如同来时一般冷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变故出现在二十分钟后。

    一个持刀的歹徒突然从机长室里闯了出来,引发了一阵慌乱。

    尖叫声,推挤,求饶,暴力······总之一系列兵荒马乱后,那把刀突然冲苏凉忆捅了过去。

    而几秒后,刀子捅进了裴秋的背上。

    苏凉忆有些呆愣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裴秋,大脑有些混乱。她的手颤抖着摸到了那把刀子,虽然看不见手上的鲜红,可那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傻瓜,哭什么?”裴秋轻轻按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脸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她哭了吗?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哭呢?

    苏凉忆的大脑愈发混乱了,裴秋是她爱的人,她爱的人为了救她而受伤了,她此时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而哭泣?

    她想她病得真是太严重了。

    “裴秋,你会死吗?”良久,她的口中才艰难地发出一丝声音。

    “你怕我会死吗?”良久沉默,她听见裴秋说。

    怕吗?

    她不知道。

    随后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裴秋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

    “我爱你。”他轻轻说,声音淹没在惊叫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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