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镜抬头和单淇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单淇走到苏凉忆床边,还未开口就看见她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学姐。”她轻声唤了一句。

    简单的两个字却直接让单淇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苏凉忆还停留在她的二十岁,那么距离她们上一次见面便是单淇出国前去见她的最后一面。她们那时爆发了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严重到彼此都觉得不会再见到对方。

    “苏苏。”单淇也坐在了封镜刚才坐过的位置,伸手握住了苏凉忆的手,“在提到这次意外前,我要先跟你说一个人。”

    单淇说完却是看向了沈之灵的方向,封镜此时已经坐在了她的右侧,朝单淇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单淇这才微微放心一些,开口继续说道:

    “许清梦这个名字想必你不陌生。”

    苏凉忆的手不由便抖了一下。

    单淇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捏了捏苏凉忆的手后继续说,“当年裴秋家里走火的时候就是她父亲把裴秋救的出来,她父亲也因此去世,从此裴秋就寄养在了他们家里。”

    “刚才小镜也说了,裴秋接近你本就是蓄谋已久,我们怀疑这其中少不了许清梦的参与。裴秋大抵是承诺她报仇成功后就同你离婚和她在一起,只是你父亲去世后裴秋不知怎的就是不肯离婚,以至于许清梦这期间针对你做了很多事情。”

    “包括这一次,你明明是去裴氏给裴秋送饭,不知道怎么的就和许清梦单独两个人走到了护城河边,最终还落了水。”

    “护城河······”苏凉忆一直鲜少开口,但这一次非但插了嘴,还岔开了单淇的话题,“她和裴秋一直都认识,那当年的事——”

    单淇大抵没有想到她这么会抓重点,一时没能立刻接上这话。

    也是在这空当,沈之灵已经走到了苏凉忆床的另一侧,封镜紧紧跟着她。

    不过沈之灵并没有开口,只是死死盯着单淇,眼中满是震撼。

    这些事情,这个房间里从头被瞒到尾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人了。

    单淇看了沈之灵一眼,摇着头轻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我怀疑和裴秋脱不了干系。”

    单淇说完视线扫过屋内的人,“警方那边的监控视频我看过了。”

    “怎么说?”时穆移此时也站起了身,走到了床尾。

    “和许清梦说的一样,确实是苏苏先动的手,掐了足有一分多钟,掐的她整张脸都红了。”

    “我掐人?”苏凉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从小到大,她连打人的事都没做过。

    “以我对苏苏的了解,能让苏苏同意单独跟着她去护城河并且最后被激怒成那样的,只有一个可能性。”

    “她提到了醉星哥。”沈之灵冷不丁接了话。

    单淇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苏苏,你还好吗?”还不等单淇继续说,时穆移已经绕过她走到了苏凉忆身边,给她递了一杯热水过去。

    苏凉忆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

    她微笑接过热水后道了声谢,耐心地小口啄着。她的身体确实已经很累了,脑袋也困得不行,更不用说他们所说的那些事情她还得动脑去思考,到现在确实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说?”时穆移看了其余三人一眼。

    “其实事情也差不多说完了,现在就是看苏苏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了。”单淇看向沈之灵,正好对方也向她看来,看来后续的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

    “穆移哥,我还可以,你们继续说。”苏凉忆知道今天若是中断在这里,其他几人怕是晚上都睡不着了,很是体贴地插了嘴。

    沈之灵此时哪还忍得住话,见其他三人都没第一时间开口,当即就说,“小忆,我们想送你出国去治疗,但是裴秋那个混蛋仗着还没和你离婚肯定不肯放你走,所以我们打算给你捏造一份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苏凉忆眨了眨眼,本就宕机的大脑瞬间更加无法思考这句话了。

    “裴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不肯和你离婚,包括就在前几天甚至强行威胁我们不让他待在医院就用法律的手段带你出院。我们担心他知道你醒来后就不肯轻易让你出国,到时候无论是打离婚官司还是和他们争辩都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而且保不齐这两个人会追到国外去骚扰你,影响到你的治疗就不好了,所以小灵芝想了这么个法子。”时穆移细心地多解释了一句,说完又补充,“苏苏,决定权在你,你怎么想的?”

    苏凉忆花了足有两分钟才理解这句话。

    说实话,她觉得这个方法太激进了——或者说,略微有些极端。

    她如今虽然对裴秋这个人没有一丁点的记忆,但通过她的朋友们的描述大概也能勾勒出一个阴险公子的形象。这样的人等她恢复身体了自然是要去离婚的,而她也不相信如今这样的法治社会,她铁了心要离婚还有人能强行拦着她不成。

    等离了婚,又出了国,他们又能如何影响她的治疗呢?退一万步讲,就算裴秋为了报复她追到了国外,难道她不能利用法律告他性骚扰了吗?

    无论怎么看,事情都还不至于糟糕到要用假装死亡的手段来应对。而且万一这件事被曝光出去,那么伪造病人死亡证明的光明医院又该如何面对公众舆论和社会道德制约呢?

    两相衡量,苏凉忆觉得这件事十分不靠谱。

    “小灵芝,捏造死亡证明会不会影响到沈叔叔?”

    沈之灵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小忆,光明医院的院子现在是我了。”

    苏凉忆一怔,随即跟着笑了笑。

    “我是觉得这件事太危险了,我不想连累你——”

    “不连累的。”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谁知道忽然像是触碰到了沈之灵的泪腺,她一直强忍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小忆,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我,我——”苏凉忆顿时就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地想去抹她的眼泪又有些恐慌地看向周围其他三人。

    “我没事,我没事。”结果其他人还没劝什么,沈之灵已经用力吸了把鼻涕站起了身,手背豪爽地一抹眼泪,她笑道,“小忆,封镜说了,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你尽管去做。但是有个前提,你可以拒绝假死这个提议,但拒绝的理由不能是因为我。”

    小灵芝···长大了。

    苏凉忆看着她,又看看其他人,随后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做吧。”她也挤出一丝笑容。

    虽然她依旧不赞成这么去做,但这样做似乎会让她的朋友们开心,那就这样去做吧。

    凌晨三点,一直紧闭的重症病房的自动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一直盯着大门盯到双眼发肿也不敢眨上一眨的裴秋唰一下就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地盯着大门。

    就这样等了十几秒,以沈之灵带头的四人终于走了出来。

    他们都戴着口罩和护目镜,明明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可裴秋还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低气压。

    他的拳头不由紧攥了起来,刚想上前一步就忽然看见了他们身后的推车。

    推车上躺着一个人,从头到尾被白布盖着。

    “轰!”有什么在脑海中瞬间炸开,让裴秋直接僵在了原地。

    一秒后,他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脚也像是被扎进了地里,一步也动弹不得。

    “啊,啊。”他张了张嘴,可是口腔强硬到发不出一丝声音。

    重症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四人已经摘了口罩,神情满是悲怆,为首的沈之灵更是满眼通红,显然刚刚已经大哭过一场。

    裴秋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他们身后的推车,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车上的人是谁,为什么她的头会被白布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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