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杀人二字从妹妹口中说出,柳青恒不觉惊讶或是不妥,反而有种,吾妹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阿妩能有此心性,便是他去了幽州,也不用害怕她被人欺负,却因太过心软善良不予反击。

    以前的阿妩样样都好,就是性子太软。而现在,阿妩终于知道反击了。

    柳青恒重重点头:“好!聶慎如此胆大包天,丝毫不将我柳家放在眼里,干出这样的事来,死不足惜!”

    有了靖王这个前车之鉴,柳青恒对于敢用这种手段接近妹妹的男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死对方!

    “此事阿妩你不用管,交给为兄来办。”

    从当夜开始,柳青恒便安排了不少暗卫,守着柳青妩的院子,再不给贼人一点可趁之机。

    翌日便是柳府发嫁妆的日子,柳府和秦氏把靖王的聘礼一起还回去,也算装成十里红妆,女子嫁妆的最高规格,一百零八抬,抬到靖王府。

    不过有见识的长安百姓,还是看出来了,那些家底厚的贵女嫁妆,一抬都是四人,还有八人抬的。

    压弯四根长扁担,但这柳二姑娘的嫁妆,都是两人抬还略显轻松,后面代表房屋的瓦片,表示田地的土胚,也没多少。

    看来果然跟传闻一样,柳二姑娘和靖王的婚事来的不正,柳府并没有为其大肆操办嫁妆。

    而其母秦氏是小门小户出身,更不可能像别的大家贵妇,自小就替女儿攒嫁妆。

    柳青芷并不觉得自己的嫁妆有多寒酸,对于昨夜的嫁女酒,母亲操办的极不妥当,也不甚在意。

    她觉得这些烦恼跟柳青妩要嫁到北疆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一想到柳青妩要嫁到北疆,便是这婚礼有再多瑕疵,她也能接受。

    傍晚时,王府接新娘的车马到了,靖王没有亲自来,只派了傧相来迎亲。

    秦氏虽然很失望,但也知道女儿能嫁为王妃,已经是柳老太爷出面的结果,只要能嫁进王府,当上王妃,这些小事都不用在意。

    柳青芷是被柳青恒背上花轿的,柳青恒一路忍着没跟她说什么,柳青芷却忍不住,笑道:

    “兄长很快就要背另一个妹妹上花轿,可惜不能一路从柳府背到北疆。”

    柳青恒心中大怒,这对母女,果然到现在还不知改过,就盼着阿妩嫁北疆。

    将她往花轿里一放,转身就走。礼部派来的迎亲媒人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见柳家并没有几个亲友送轿。

    柳夫人给的红包也极轻,王府派来的接亲的,两个傧相鼻孔朝天,也没有热闹的拦门礼、催妆诗、迎亲曲等等流程。

    双方都敷衍至极,媒人心中一叹,都传柳二姑娘为了当王妃,用尽手段爬了靖王的床,靖王不得不娶她。现在看来,事情并非空穴来风啊!

    这二姑娘也就是有个好爷爷,这事要发生在别家,别是进王府当正妃,便是当侧妃都难。三尺白绫送上,才是常见的。

    不管怎么说,婚礼算是顺利办完了,柳青芷正式嫁进靖王府。

    秦氏一边抹眼睛,一边安排下人归整,还以为能在府上喝到女儿三日后的回门茶,结果当天柳老太爷就安排人,将她送进家庙。

    柳父一声长叹,什么也没说。这是他跟父亲约好的,青芷已经顺利出嫁,秦氏也就不能留在府上了。

    若是之前,柳父还会再去柳爷爷面前求一求,但现在,他有了温柔年轻的美妾,这送走秦氏,他也乐见其成。

    当夜,靖王府上婚宴散场,靖王一身酒气地来到婚房,看着坐在床上的柳青芷。

    他笑着掀起盖头,挥退嬷嬷婢女,从床头取出一丸药油,滴到红烛上。

    那甜腻的香味一飘开,柳青芷瞬间脸色苍白:“这是什么?”

    靖王大笑:“你不知道吗?本王可是特地让你母亲,多多备一些。”

    红纱帐层层落下,柳青芷繁琐的王妃吉服件件剥落,在那甜腻的香气中,她筋酥骨软,大相国寺那一夜的恶梦再现……

    午夜时分,婚房中,新王妃的哭声、惨叫声和王爷的笑声,不断传来,廊下的婢女嬷嬷听的心惊不已。

    这哪是对待正室王妃,便是对待妓婠的姑娘,也不会这样糟践。

    后窗处的一道人影,则是死死咬着牙,双手不断地捶着墙,直捶到拳头流血。

    突然,在王妃一声痛苦地哀嚎后,只听‘扑通’一声,好像身体重重倒在床上的声音,然后就听到王妃哭着唤:

    “王爷,王爷。”

    接着便是一道惊声尖叫响起,嬷嬷和婢女忙推门进去,屋中的甜腻香气传开,后窗处的人影闻的血脉喷张。

    满屋的嬷嬷和婢女同样脸红心跳,看着那道满身是紫红痕迹的女子,嬷嬷上前问:“王妃,怎么了?”

    那女子衣不蔽体地从床上滚下来,惊恐地指着床上趴着的男子:“王爷,王爷……王爷没气息了。”

    ‘哐’的一声,端水进来的婢女,吓的跌掉了手中的银盆……

    当靖王死在婚床上的消息传到柳府时,天已经快亮了。

    靖王府那叫个兵荒马乱,请太医、报礼部,世子出来主事,府上乱成一团,没人想到给柳府送信。

    还是柳青芷陪嫁婢女,想方设法给一个跑腿小厮送礼,让他赶紧跑一趟柳府。

    婢女担心,世子爷说是姑娘害了王爷,让姑娘给王爷陪葬。

    柳父匆匆赶往靖王府,想趁乱将柳青芷接回家。却得知,王妃的院子被封,谁也不能见。

    她已经是上过玉碟的靖王妃,岂能再被柳府接过?皇室王妃,要没有寡妇再嫁的。

    柳父连柳青芷的面都没见到,在靖王灵前上了炷香,就赶紧回府找柳爷爷。

    又是老一套,跪着哭求,请柳爷爷想法子将青芷接回来。

    柳爷爷很平静地道:“我当初问过青芷,是要嫁给靖王还是嫁到小门小户?她选了嫁靖王,且不后悔。”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已是靖王妃,你让我去将人抢回来,是让柳府造反吗?”

    柳父脸一白:“儿,儿只是想保住青芷的命。”

    柳爷爷冷冷地看他一眼:“皇室不会用活人殉葬,她不会死。”

    当从采薇口中得知,靖王死在洞房花烛夜,死在柳青芷身上。

    柳青妩既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是命运的安排。

    前世的靖王,是在柳青芷即将嫁进王府做妾时,不明不白死的。

    而这一世,柳青芷又一次成了靖王的女人,因为时间提前,爷爷还活着,帮她做了靖王妃,结果靖王还是早早死了。

    她心一动,吩咐采薇:“你找人悄悄叮着单公子,看他什么时候去靖王府。”

    采薇才要答应,她就后悔了,抬手道:“不必了。不用管他们。”

    是啊,管他们做什么?就算柳青芷再次重复前世的命运,做了靖王的女人之后,一样被萧彦安爱的死心塌地。

    现在这两人,唯一跟前世不同的地方是,单安还没有立下军功,还不是朝廷新贵,只是一个边关小将。

    只要单安成为新贵,和柳青芷再续前缘,没有她这个心计至深的女人从中挡着,他俩的情路比前世要顺多了。

    柳青妩这么想着,不禁轻笑起来,很好,三个前夫,萧彦安算是彻底跟她没关系了。

    他和柳青芷缘份,虽然跟前世略有不同,但大致没变,她已经从中顺利抽身,何必再去看他们?

    笑对采薇道:“走,去厨房,我们给阿爷做些点心,阿爷心情不好,早膳肯定没好好吃。”

    见采薇还要说什么,她先一步道:“靖王府的事,你听着就行了,只要跟咱们没关系,不必告诉我。”

    柳青芷也好,单安也好,跟她彻底没有关系了啊!现在只等大哥,把聶慎赶走,她就彻底安心了。

    才到家庙的秦氏,还没从女儿当王妃和欢喜,和以后只能在这一方天地诵经吃斋的悲愤中缓过劲来,就见留在府上的嬷嬷匆匆赶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

    当听到靖王死在女儿的床上,原因是用的媚药量过多,马上风而死。

    秦氏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是我害了青芷,是我害了青芷啊!”

    不顾秦氏在那哭天抹地,那嬷嬷忙叮嘱道:“那事,夫人可得守口如瓶,姑娘都不知道那药是夫人悄悄放到嫁妆里的。”

    “王府肯定以为那药是王爷自己备的,万不能查到咱们头上来,不然,要下大狱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嬷嬷专程跑一趟的原因,那药是经她手买的。

    秦氏闻言哭的更狠,只觉昨日女儿热闹的婚礼,瞬间成了镜中月水中花,美梦破碎于眼前。

    可这,才过了一夜啊!

    很快,昨天热热闹闹看抬嫁妆,看靖王府迎亲,柳国公嫁孙女的百姓,还没讨论完那场热闹。

    就听说靖王死在洞房花烛夜,因为事关皇室,王爷死因保密,但百姓是给个线头,能给你扯出十万八千个故事来。

    传什么流言的都有,有说柳二姑娘媚骨天成,吸男人精血,靖王可不就死在她床上。

    有人说是靖王年纪太大,洞房都入不成,只能用虎狼药,这药用过量,好嘛,药就成毒药了。

    更多的人是在猜测,这靖王妃是在王府守寡,还是去皇寺修行?

    那么年轻的美人儿,这命还真叫苦。

    也有人不同意,笑说这叫啥苦?不用伺候老王爷,又有王妃的身份地位,只要想得开,一辈子锦衣玉食,多好!

    可惜,柳青芷明显是想不开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幸。

    嫁给靖王虽然非她所愿,可像母亲说的,熬下去,生个一儿半女,地位稳了,一辈子也是富贵双全。

    结果,靖王死在新婚夜。

    还死的那么难堪,让她名声扫地。

    不过,世子赶在礼部官员来之前,将那些媚药取走了,没有留下证据,而他也表示,不会深究。

    不会追查媚药的来历,不会牵连到她和她母亲身上,只要她答应,在王府服丧守寡。

    世子说这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像狼。

    她没有说‘不’的权力,嫁进王府做王妃,是阿爷替她做主。而她当着阿爷的面说,不后悔。

    柳府不可能为了她,跟整个皇室规矩做对,接她回柳家再嫁。

    她这一辈子,都是靖王府的人。

    她很快认清局势,以后,她能依靠的就是眼前的靖王世子。不,等靖王一下葬,他就是新的靖王爷。

    她恭敬地上前行礼:“青芷,听世子爷的。”

    靖王世子眼中的觊觎之色不加掩饰,上前将她推的按在墙上,她挣扎: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靖王世子冷笑:“你是我什么?”

    母妃这个称呼,谁也说不出口。

    撕拉一声,衣裙被撕裂,靖王世子一手禁锢住她的双手,一手扶稳她的腰,有力的膝盖往她双腿之间一顶,咬着她的耳垂道:

    “那药,确实很有用,改日,我们一起试试……”

    当单安听说靖王府的事后,第一反应确实是,立即去见柳青芷,她应该,吓坏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柳青芷如今是靖王妃,不是他这个外男说见就能见的。

    而他和柳青芷最后一面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鄙视着自己,看不起自己。

    他便是想帮她,又能帮她什么呢?

    单安慢慢坐下,一股深深地无力之感袭卷全身,是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沈府中,沈隶听到靖王府发生的事,只是挑了挑眉毛,道了声:“便宜他了。

    竟然让靖王死的这么舒服!不过他死的也正是时候,他这一死,拒绝北疆和亲又多了一个理由。

    这时,他的目光落到另一份密报上,霍明玦再有两日,便能赶回长安。

    他这么心急回来,是听说聶慎求娶柳青妩的消息吗?

    沈隶的眼眸越发幽深,柳青妩若想彻底摆脱那些乱烂花,嫁给霍明玦,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一想到小姑娘要嫁人,他的心就像刀绞一般痛。

    沈隶啊沈隶,枉你算计一生聪明一世,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牵住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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