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山-
浓浓雾气弥漫在深色的林间,踏入其中便难以辨别方向,连着天边的月色,也为此盖上了蒙蒙的衣裳。
山中处,月光如水,在竹林间倾泻而下,将竹叶的轮廓描绘得清晰可见。
斑斓摇曳的枝影洒在忙碌的肩膀上,那一大一小正在努力填坑堆土,铁铲铲的声音匀速且快,慢慢的消失在回音里。
“师父,娘亲不会有事吧?”
“放心,我封了小姨的穴位,还喂了归息丹,可以憋气六个时辰。”
小姑娘站在雁南归身旁,望着十米远的土堆,那里放着乔婉娩的配剑霁月,而下边埋着剑的主人。
“师父,我有不祥的预感,娘亲醒后会不会灭了你我?”
雁南归没否认:“为了你娘亲的幸福,我们得辛苦些,哪怕被禁几个月的门,咱们也要搏一搏。”
“嗯!拼一拼!”,李莲心探出头,四处张望着,西边清瘦的身影笼着月色而来,她欣喜的指去,“师父,爹爹来了!”
点头的雁南归心激动万分,铁铲铲顿时落到脚上,重重的砸出了他的泪花。
“痛死……我了……”
一只小手匆匆捂住雁南归抱怨的嘴巴,一边拉着他后退,隐藏在竹林深处。
慢慢的,人安静下来了。
雁南归盯着小丫头手中的铲子看了一下,又低头看自己的,心下惊呼不好。
完了!
“没给老狐狸留铲子。”
“放心,他刨得开。”,偷偷跟在李莲花身后上山的笛飞声,发现了这一大一小,便直接走了过去。
看着突然出现的大高个,李莲心睁开半眯的眼睛,心里估计出的答案松了口:“师父,这个个子太大了,藏不了。”
此刻身为阿飞的笛飞声,淡淡的看了眼已到霁月旁边的李莲花,反手就将两人提起准备下山,心里已准好问题。
那封信条的字迹,他必须要得到答案。
另边,李莲花挽起衣袖,徒手刨着松驰的泥土,他的青丝散满肩膀,看起来十分的柔弱。
清冷的月色照在那张布满细汗的面上,浸入背上渐湿的布衣中,是一种凌乱疲惫的状态。
看到突然显出的木箱角,李莲花加快了速度,直到扫出木箱上的泥尘,打开木关,他才放下心来。
圆玉的光辉流淌在四周,空中的细枝随风飘荡着,婆娑的影子拂过柜中女子的面颊。
带着泥土的的手指伸向洁白无瑕的面容,快要触及之时又收了回来,在干净的衣衫内擦拭后才再次伸手将她抱出木箱中。
寻到平坦的地势,安置好乔婉娩的李莲花解了她身上的穴位,现下能做的就是等她醒来。
他目光挪向一旁躺着的霁月,眼里是平淡安静的。因为这把剑出现时,他就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了。
能不动声色,不留痕迹的带走一人,不是强者,只有了一种可能,那人就是身边人。
飘泊的夜色流转在星河皓月般的眼眸,浸在时间里,又落入未知、煎熬的命途中。
小楼借东风,旧地见故人,不忆往昔,诉别离,终将大道独行。
-乔婉娩梦中-
冰中蝉,雪霜寒,解其毒,扬州慢。
“我的毒是扬州慢解的,先生怎么说……”
清醒着的乔婉娩看着他转过身去,眼中的凌然不减半分,丝豪不曾动摇的坚守着答案。
沉默良久的李莲花压低自己声线,静静的叹出气,慢慢的调整好状态。
“救你的人并非我,而是笛飞声,是他用内力救了你。”
如此漏洞百出的话,是骗不过他的阿娩的,更不可能让她放下过去,所以,这几句话只是个开始。
望着迟迟不肯回头见他的李莲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慢慢生起悲伤,掺杂着心底里的一丝庆幸。
“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相夷十八岁那年练成扬州慢,我与他日日在一起,一夕一朝,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如果想骗我,能不能看着我说?”
阿娩说的每一句,他都有在听,有在想,鼻子酸涩的他放下所有能放的情绪,添上一抹柔笑才转过身来,轻声唤着她。
“阿娩!”
清晰的回忆被他温柔又疏离的声音打破,茫然若失的无力感漫延乔婉娩心里,布满诧异惊慌的眼睛怔怔的看他。
李莲花将心上之人的模样留入眼里,偷偷的红起了眼角,眉宇间却坦然的展开释怀。
“我没有骗你,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心里话。你看我,现在不过得挺好,以前的生活是很好,但现在的日子也不错。过往种种就让它过去吧!”
回神后的乔婉娩看着红了眼眶的眸子,却望不尽他眼中的淡然,是一种绝决又温柔的神色。
“先生拿着我送相夷的香囊却告诉我他死了,眼睁睁看着我将香囊付之一炬,又在我大婚的时候出现,送我喜糖救我性命……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他死了,我是不会嫁给紫衿的。”
深情几许,奈何时光易逝,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阿娩,我答应过你,要将最甜的喜糖,留给你。我失约你的事太多,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到。”
话落半刻,李莲花眨着眼睛里的泪光,湿了浓密的睫毛,温柔的眸光仿佛可以透过她的清眸窜进心里。
“你伤心的,不是嫁给了紫衿,而是你没有后悔嫁给紫衿……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跟紫衿白头到老,天长地久。”
……
在一遍一遍的交谈中,他终是将故人送出了故事,把自己的留在了故事里。
“十年太久了,阿娩!今日,你我该好好道一个别,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李相夷,真的不回来了吗?”
消耗殆尽的点点希望已烧成灰烟如风散去。
“不回来了!”
李相夷已不再是李相夷,这就是命数。
停步不前的乔婉娩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声音轻轻的的应着,沉沉的点下头:“好……好……”
挂在檐角上的风铃,合着东风去的方向,独奏起别离的相思,已定的命数。
-梦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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