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微风吹到江边，两岸的柳树叶沙沙作响，镜面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昨夜下过雨，小径道上依旧潮湿，树梢坠着莹晶的雨珠，透着晨光的五彩。
屋檐的燕子飞到祭坛上，正在摆放食品、水果的许大爷连连挥手招开小动物。
后房生火做饭的两人，待久了，便也知道今日是个特殊的节日。
花朝十二日，春祭祀。
传闻，百年前有一神仙路过荒芜的沙漠，见此人群生活艰辛，就动用仙力开辟了这条万里江河，培育无数水产。
当地村民就把十二日这天定为节，祭拜这位上神的恩赐，久而久之，得到后人认可，传承至今。
渔村中的亲民们，摆放好祭坛，三拜叩首插上三烟，用完早食换上干净的衣物首饰，去镇上享受生活。
许伯拿上有些重量的筐子，回头看着为李莲花整理外裳的乔婉娩，目光很是随和。
“小李，我去山上办点事，你同夫人先上镇逛逛，午时直接去江边坐席，不用等我。”
两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的向老者看去，缓坡上佝偻的背影，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一直看着前方。
李莲花的视觉虽有恢复，可在他眼里只能分辨出动静，看到的所有都是模糊的。
望着许伯手提的筐子，乔婉娩眼眸中的流光沉了沉，脸上露出稍许愁色。
早晨做饭时，她在厨房见过那提筐，里面放着祭品，放着纸钱。
-镇中-
来早的人都在镇里四处闲逛，遇到熟人就结伴而行，聊聊天，买买东西。
往南街去的两人，接受着多人的另样目光，也听到许多闲语。
挽着李莲花手臂的乔婉娩微微抬起明眸，瞧他低眉顺眼的不悦，不禁的笑了笑。
“近日还正为你整日板着脸发愁纳闷，原来是在家宅久了，少了人烟的气息。”
李莲花头朝女子的方向转下，低垂的眉头染上一层凝重，浓密的睫毛盖上漆黑的眸子。
虽是看不清，可我听得见，是人，怎会没有人性？更何况是个活人。
心里探究明白乔婉娩的言外之意，李莲花变得敏感了些，迈开的步子带着沉重。
看到适得其反，乔婉娩无奈的瞟了眼他：“前方有卖糖葫芦的，看起来很不错，我们去买两串。”
感到手臂上的力道消失，李莲花心里忽地降下千斤重的碎石，忍不住伸出手。
一丝温热，如同丝线萦绕在手上，软柔的细指严丝合缝的扣在手指间，覆盖着手心，传到心里是向往的宁静和安心。
这次，李莲花主动握紧了这只手。
同卖糖葫芦的老板交流完，乔婉娩付了六文钱，挑了两串，一串果大色鲜，一串果小而色淡。
“尝尝看。”
声音未落，李莲花唇上好似撞到脆皮果子般，伸手拿下冰糖葫芦，如乔婉娩的意思吃了一颗。
他的味觉极淡，尝出的糖酱味也是比常人浅，只是几秒后，一股酸牙的狠劲落进心里难受。
一时间，他不知该怪谁。
看着李莲花的反应，乔婉娩目光迟迟没有移开他面上，温柔的神态中带着审视。
与她所想的差不同，他身上的毒不一定要彼岸花，也不一定非是至纯之极的扬州慢才能解。
“姑娘，好巧，我们又相遇了。”
这声音穿透两人的思绪。
迎面而来的两位公子，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衣裳是镇中最好的料子，头上戴着镶珠的发冠。
看了会，乔婉娩还是没有想起招呼的人是谁，礼貌的回了句：“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怎会？”，蓝袍男子执意多聊几句，“半月前的渔街，姑娘将我认成了你要想找的人。”
乔婉娩眸光轻轻抬起，瞧着话说的男子，淡然摇摇头：“我不认识公子。”
另位全程观的人，瞧自家兄弟心心念念意中人马上就要离去，不免助上一份力。
“在下姓陈，当地陈员外的长子陈致远，敢问姑娘姓氏？”
生在渔镇这小乡中，无人不知渔镇富商的陈致歌，此人便是他的儿子，听说还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官员。
春祭祀的发展，皆是因陈家的投资，所以当地官员见了他们家的人都会礼让三分，表示尊重。
心情酸涩苦意的李莲花，无神的目光起了霜色，抿抿嘴角，声音不低的清清嗓子。
“夫人，我牙疼。”
五字立刻在另外三人心中带过，留下各自的深思。
陈致远看着去关心李莲花的人，不会儿，转身瞧瞧莫千风，心里突然就明白了，眼里的情绪露出点点微怒，面上是在努力控制表情。
这可是有夫之妇，饱读诗书的我竟去挖人墙角，罪过罪过……简直……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勿言，勿动勿动。
“不好意思，我们兄弟二人打扰到两位了，还请夫人与公子莫怪。”
好不容易遇上心动之人，莫千风眼睛盯上道歉的陈致远，纠结了半天，还是默默隐藏下不甘。
这年头，痴女配负心男，茶女配忠男，现又多个瞎子配美女，还真是奇。
他的情绪李莲花能明显的洞察到，给予的回应自是干净明了且利落。
“我夫人心善，自是不会计较这点小事，只是出于好意，劝公子下次看清识人，别再闹出今日之乌龙。”
从“牙痛”中反应出来的乔婉娩，抬头望着怼人不慌不乱，淡定从容的李莲花。
心悦的情绪涌上心头，染上弯弯的眉眼，留在好看眸子中，似星子般在闪烁。
讲礼的陈致远已无礼讲话，点点头，快速领着与李莲花干瞪眼的莫千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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