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风雨凄凄,万里雪飘。
押镖的队伍,走出那片玉树林,遥望远方,一里开外,独有一家萧瑟的客栈。
北边白雪下的急,风也刮得凶,连马腿都在打颤,更别说人了。
领头的雁南归道:“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咱们先去客栈休息,待风雪停后再行路。”
后面的人纷纷附议,点头:“好!”
方多病上前几步,靠近雁南归:“我们日赶夜赶才到这,他们两个,会不会放我们鸽子?”
雁南归深思熟虑,眉头紧蹙:“或许——应该会吧。”
前几次押镖,他们确实来了,只不过他们是来打架的,痛痛快快打完后,非常自觉的回去了。
队伍的人将马牵入马厩。
两位领头人,先进入闲云客栈。
偌大的客栈,很是清闲,一共五人。
年轻老板娘趴在前台看戏本子,正好碰到笑点,柳眉月眼微动,嫣然一笑。
左边空桌旁,两位壮实的小二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
角落里,一红一绿的身影,在缓缓碰杯,闲谈事趣,动作有雅有度,甚是熟悉。
“李莲花!”,高兴的方多病,对着角落里的两人喊了声。
风雪灌进室内,闲云抬起眸子,看了看他俩:“两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方多病拍拍旁边人:“他决定,你问他。”
“有什么,上什么。”,雁南归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
有钱人放下银子,向对面角落而去。
闲云转溜着眼珠子,将其收入囊中,还不忘掂量掂量重量。
坐下后,方多病问他俩:“你们怎么这么快?”
一个天下第一,一个天下第二,区区千里,岂能难倒他们。
喝了一口温酒,雁南归抿抿嘴:“师父,你出来打架,小姨知道吗?”
三人目光,统一转了方向。
手握玉杯半遮唇色,李莲花轻抬眼眸,扫视了他们的神态。
“这种事,说出来,让她担心,不太好。”
不对,是这种事,说出来,丢脸。
以前背着夫人出去约架,回来之后,一句道歉,一封检讨。
可后来就不一样,一没床睡,二没饭吃,三没人关心。可是,剑在手,一日不动,心里就慌。
他这话挑不出毛病,两徒弟各有所思。
瞧瞧威风堂堂,英姿挺拔的笛飞声,方多病眼睛利落一转,盯上态度温和的师父。
一个快三年抱两,一个不动声色,不应该呀?
他的眼神越来越疑惑不解,难以揣摩。
抬眸与他对上视线,李莲花心中有一种被看低的感觉:“我是出门没洗脸吗?”
“没有,脸很干净。”,反应迅速的方多病,眉毛又是一皱,思量了一会儿,“我想问一下,你们打架的时候,是拼了命的打,就是那种不留手,什么地方都可以……”
李莲花对他有片刻的凝视,深潭一般的眼眸,平缓着情绪。
“小朋友家家,好好谈你的恋爱,别操心大人的事。”
“什么小朋友,我已经二十了。”,方多病立刻反驳他。
“二十,确实不小了。”,赞同的李莲花,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该成亲了。”
成亲点到心头上,方多病安静了些,换换气,却愁着一张脸。
“其实,我也不想躲得着翎儿,但是一提到成亲,我就害怕,我就想躲。”
“她是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皇上和太后自是对驸马要求高。而我,心中有江湖,志向在四方,放不下我这多愁公子剑,断不了热血的心。”
让我放弃四顾门,放弃百川院的身份,好好做一个踏实的驸马,他办不到。
“你这是成亲恐惧症。”,闲云的声音挤进他们中间,顺手将菜摆到桌上,“如果我是那个女孩,我估计会伤心死,我所在意的人,因成亲躲着我,还不愿与我沟通,独自一人逍遥在外。”
一语道破玄关,见方多病有所改变,闲云换了个位子,将另一盆花生米摆上桌。
“小兄弟,玉皇老儿要将他的女儿嫁给你,你同意吗?”
“自是不同意。”,方多病抢答。
两手空空的闲云,郑重的点点头:“你看,你心属于她,他她忠情于你,你们心意互通。这成亲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有误会,要解开,绝对不能拖着掩着,小事堆成大事,慢慢发酿,一发不可收拾。”
烟消云散,拨云见日,方多病拍桌起身:“几位,我先告辞了。”
声音刚落,人影匆匆,离去的人,忘了关门。
闲云目视前方,上眼皮磕下眼皮,眯出了一条细缝:“看起来挺有礼貌的,咋不带门呢?”
她向门口走去,刚碰到冰冷的门栓,身后紧接着一声命令。
“稍等片刻。”,饮尽杯中酒,笛飞声径直走来。
红衣男子出去了,闲云等了会,也就刚好眨眼的瞬间,绿衣男子也走了。
外面放着孤零零的货,一排排的马,里面的人还是不少的,只是方才那桌,只剩下那个寡言少语的有钱公子。
她走上前,看看菜,礼貌的告诉他:“公子,这些菜吃不完,可以打包。”
闻言,雁南归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眉若弯月,清眸璀璨,身段玲珑,气质出尘。
“看姑娘年龄与我相仿,讲起事来,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思维敏捷,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似乎闪着星光的璀璨,浅浅一笑,耐人寻味。
闲云一展笑颜,明媚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墨瞳:“你想撩我。”
“姑娘生的这般好看,见之动容,心悦诚服。”,雁南归眼里是压不下的情绪波动,“冒昧之心肯定是有的,只是不知,姑娘,可否给这个机会?”
她方才说话的时候,他就莫名的被她言行吸引,心想酒里是不是下了迷魂药。
他见过温婉的女子,似那远山芙蓉,也见过明艳的女子,像那雨中海棠……头一次碰见这种,看起来似朵幽静玉兰,实则是一朵傲雪红梅。
“你这撩人的手段,太低级了,像老套的戏本子。”
闲云见他略有尴尬之色,又连着说出。
“其实那些话,不是我说的,是我从一个戏本子里面看到的,印象深刻,就记住了。”
她眸中含笑,潇洒的倒了一杯酒,向他道言:“我叫闲云,闲云野鹤的闲云,不知怎么写,可以去看一下外面的牌匾。”
拿着玉杯晃悠的手,迎上她的动作,杯盏相撞,清声入耳。
“雁南归,大雁的雁,江南的南,归去来兮的归。”
“好名字。”,她心中默念一遍,联想到了一句诗,“大雁南归思绪长,孤帆远影入苍茫。”
戏本子里的悲情男主,用这个名字,定是可以大卖。
相逢一场缘分,相识更是一场缘分,幸运,莫过于如此,既来之,且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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