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抿抿嘴角,顺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羞涩的目光落到一侧,满床干果,像城里铺子。
满眼都是新娘子的李莲花,转了下神色,发现了那匪夷所思的杰作。
停顿半晌后,说:“夫人,你先去用餐,我将此处收拾下。”
起身后,乔婉娩来到铜镜前,去掉繁重的头饰,挽起的长发放了下来。
收拾床的李莲花,掀开枕头,那处放了本正正方方的《春宫图》,他眉心紧着一跳,连忙将其塞进袖笼,藏起来。
一世英名,差点毁在你俩手上。
桌案上的饭菜,晚膳时热过一道。
新娘子盖盖头,不可用餐,未曾动过。
几样菜式,李莲花一一尝过,眉宇间落下怅惘:“都冷了。”
等待的途中,乔婉娩吃了几块糕点,现在并不是很饿。
看着色味俱全的酒菜,她随便挑了样:“无妨,最近天热,吃些冷得也不错。”
听着,李莲花胃内泛起轻微的疼痛,他的眉目不由低垂,面色略有不适。
见他捂住肚子,轻揉。
乔婉娩起身,盛了勺蛋羹放碗中:“你先吃点甜的垫垫胃,我去厨房拿碗解酒汤。”
“哪有让新娘子出去的道理。”,拉住乔婉娩,李莲花缓缓情绪,“喝酒前,没吃饭,现在有点抗不住。”
乔婉娩坐回原位,轻轻的数落着他:“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李莲花抬眸,撞上清冷的神色,细看了许久:“说来也奇怪,拜堂时,我都不紧张的……后来······只好喝酒壮壮胆。”
这反着来的性子,倒让乔婉娩想起香柳镇那夜:“记得上次,在房间等了你很久很久,蜡烛烧没了,你也没上来同我说句话。那时,可恼了,心里像扎了根荆棘,拔了也不适,留着也不对。”
那双温和的眸子落到他脸上,静静地盯着他,显得意味深长。
“后来,见你喝得大醉,硬要拉上狐狸精喝酒,便不气了。”
“有这回事?”,李莲花陷入沉思。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两人眼中的风景大抵一致。
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宛如宁静的湖面,泛着万千光华,藏有无数秘密。
“你,是真的气人。”
无能为力的气,肝肠寸断的愁。
李莲花眸色渐深,放开的笑意从眼底涌出:“那你,现在可躲不了。”
烛光似水,蔓延着温暖,扩散了他们心中的憧憬,爱意缱绻。 此番此景,共赏花烛,眼前人,乃余生,亦是归宿。金樽轻晃,酒液澄明,两心相依,共饮此杯,共度风雨,此生白首不离。
“红衣在许,与君无绝。”
“江湖路远,同去同归。”
繁星点点,红颜映烛火,芳香绣帷,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柔情似水长。
夜色渐行渐远,带走星辰的闪耀和夜风的低吟,浮光随之而至,交织在天边。
微光初现,朝阳破晓。
几缕光阴偷渡花窗,窥探室内的一片狼藉。
清风撩动红帐,扰了女子的睡眠。
白皙的指节揉了揉眼睛,干涩稍退,乔婉娩睁开眼,对着帐顶放空了思想。
垫在腰身下的手臂,硌的她的腰间有点酸。她别过头,动作之快,脖到肩颈的酸涩,使她一顿。
旁边侧躺的李莲花,浓密的睫羽煽动了一下,被压的麻木的手臂不由自主动了动。
起初动作很小,没什么知觉,渐渐的,麻木变成了一种酸痛,他的指节不由握成了拳,向上揽了一下。
前面还没反应过来,乔婉娩直接入了下步,整个人落入他怀里,身下的疼让她刻骨铭心。
倒吸一口凉气,刹那间刷白了整张脸:“轻点!”
她的声音沙哑,很细很低,充斥着一丝无奈,是尽全力表示出的。
清醒后的李莲花愣了愣,不敢有多的动作,幽深眸子里泛起忧虑。
昨夜,洞房花烛,两人都没什么经验,折腾了许久,后知后觉才明白。
几次行事后,他尝试着真气调理,因阿娩内力不济,他这扬州慢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他一时也无计可施。
略有好转后,乔婉娩半撑起身子,青丝披盖肩头,暴露的皮肤,一处青,一处红。
骨头散架的感觉,有些难以形容,但没有角姐的骸蛊厉害。
“我们先起床,师傅和师娘还等着我们敬茶,别让她们等久了。”
李莲花慢慢起来,先将滑落腰间的薄被拉起,盖到乔婉娩肩上:“我去备水,你慢慢来。”
意识到昨夜的暧昧,乔婉娩默默点头,没有作声。
窗面上,树冠婆娑的影子,声音如同微风私言,轻柔而舒缓。
换回便服的两人,去正厅见长辈,徒弟、好友都在场,在他们的见证下,完成了最后的敬茶。
仪式完后,坐着的众人,因严肃的氛围,纷纷找借口离去。
凌光瑶寒沉默片刻,正色道:“阿娩,我们有话同你说。”
要走的夫妻俩,互看一眼,李莲花心想,师徒间的相处不会短,婆媳间的闲谈也不会少。
他呢,可以去赴约:“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咱们莲花楼见。”
虽不知他要去干什么,但从他期望的眉眼间可看出,他很在意。
乔婉娩应声:“好。”
站在门外,恭候的笛飞声,挑眉一看:“我还以为温香软玉在侧,你舍不得出来了呢。”
李莲花平心静气地端详着这个抱刀的人:“青天白日,注意你的言词。”
笛飞声咧嘴笑了笑。
半年前的东海之滨,汇集了江湖各派的人,只为一睹剑神的风采与真威。
可惜,李莲花毒入脑髓,病入膏肓,药食无医,离死不远了。
这打嘛!肯定是打不过了,但死,他可以选择体会的死去。
今日,东海的观众,只有两位精益求精的少年。
战况的激烈,远超方多病的意料,高手间的较量,不是小辈们能近看的。
迎面而来的剑气,偷袭蓝衣少年的发带。
雁南归没抓住,瞬间衣袍乱飞,青丝乱舞。
海浪汹涌,剑气震骨,冷风狂狂的刮着,站不住脚的少年们,快迅躲到巨石后。
风沙弥漫,已看不见远处的人影。
天色渐暗,海上的两人,终于决出了一个高下。
看样子,他们状态都不太好,狼狈。
好好的衣服打成了乞丐装,不对,面相也大差不差,脸上挂伤,头发凌乱。
心满意足后,笛飞声冲破自己穴位,吐出喉咙里的瘀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输给了你。”
听他拐着弯夸自己,李莲花客客气气的笑了笑,指腹抹去唇角的血色。
“你也不赖,这世上能与我过手,伤我至此,独你一人。”
这两人一唱一和,不像敌人,更像知己。
他们相视一笑,快要站不住了。
莲花楼外的草坡上,一桌三椅,温酒煮茶,配上糕点,加之满天的星辰,是宁静美好的存在。
向前一望,昭翎眨了眨眼睛,似乎瞧见了方多病他们:“是我看错了嘛?”
咋感觉他们像去捡废烂了?
看清地上被拖的那人,角丽谯立马冲了过去,动作温柔的扶起他:“尊上,你还好吗?”
放着的手直直抬起,坚持了半秒,便退下了。
趴在背上的李莲花,被方多病背进莲花楼,平放在他久未躺的木板上。
方多病整理好衣服后,仔细观察了他的大碍:“别担心,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了。”
乔婉娩点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随后转身出门,迎上了雁南归的先行告退。
“行,路上注意安全。”
见师父要走,给角丽谯递茶水的李莲心,连忙去送他。
出来的方多病,紧跟着,带上昭翎一路离去。
雪公与血婆,来得有些晚。
角丽谯担心因累而困着的笛飞声,便直接吩咐他们,抬回去养伤。
人都走了,楼中清闲了不少。
李莲花从门里闪出,站在乔婉娩身后,望了望远去的背影:“应该不会回来了。”
前一秒还躺在床上,叫都叫不醒,下一秒就了无大碍的出来了。
李莲心疑惑:“爹爹,你好了吗?”
看向她,李莲花轻声道:“我还好,估计你的笛叔叔,怕是要好好休息几天了。”
“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养养花,种种菜,顺便再好好养条狐狸精的李神医,如今是潇洒自由了。”
聊起过去,乔婉娩的语速很平缓,漠然的眸子里带着探究。
“总同我说,自己不是江湖客,可下一个瞬间,拿起剑,二话不说,直接出去打了一架。”
李莲花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仰头,乔婉娩望向繁星围绕的皎月,明亮的眸子,如同水面倒映繁花。
不悦的情绪,退去了不少。
阿娩不喜欢他打架,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李莲花上前,轻俯下身靠近她,手环抱过她的腰身,声音诚恳道。
“夫人,我错了,我不该未经你的同意,私下打斗。以后,我一定谨记,好好整改。”
顺势靠近他怀里,乔婉娩眸色迟疑了会,轻声复言:“以后?”
“不,现在。”,李莲花认真纠正。
这人,口是心非。
用一句诗来论,大概就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但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
心里明白的乔婉娩,没有说破,因她看的透彻,也清楚他的性子:“我们今后去哪?”
他没有思索,直接回答:“江南。”
方才偷偷溜进屋的李莲心,探出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喜悦。
她与师父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体会过很多人情世故,无一处似江南。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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