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佑的一句话让那名问话的学子不再吭声,
而王通则开口了,
“孙老所言,有失偏颇!”
“哦?请王老指教!”
孙佑的态度很是平和,
作为一名修行之人,
修道之人,
儒家学说于他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修行,
修心,
正己道。
儒家所言,于孙佑并无干系。
若非王通盛情相邀,孙佑未必会把最后的时光耗费在儒道相争之上。
王通抿了一口香茗,
缓缓放下,
“治学,是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循序渐进,方可通达天道。”
孙佑点头,
儒家治学篇中确有此言行,
然则,
与道家治学却有这截然不同的理念。
“道家讲究无为而治,这于儒家治学有着截然不同的理念。”孙佑开口道,“儒推崇仁政,但儒家所谓的仁政是建立在仁君的前提。道家也讲究顺应天道,以人为主,而非以君为主。”
“儒家推行仁政,但依旧需要仁君来作为依仗。而道家所谓顺天道,则更加主张以人为本,而非君!”
“儒道,主张教化,所以,乱世之中必有圣人。”王通道。
“今逢乱世,君何以自处?”孙佑淡淡道,“君非仁,臣非仁,天道不仁,何以大行其道?”
“圣人教化,儒门用心,治学可期!”
“君已入乱世,何以自证?”
你既然已经入了党争,如何能够将自己置身事外?这座别院,岂非打脸?
“吾有公心,无惧妄言!”
“然天下诸君,何以信汝?”
你说你是公心就是公心了?
天下之人如何看你?
“君子不自证!”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你说错了,
越是如此,
公正之君更应该迎难而上,而非纠结自证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孙老对于儒门也有所涉猎?”
“天下大道,殊途同归。”
你以为我只是于道家熟稔?
不,
老朽修行这般多年,涉猎之广远飞尔等可比。
“所以,孙老也赞同儒门一道与道门不相上下?儒道相争,有失偏薄?”
“道法自然!”
孙佑再一次以简单的一句话反击了王通的认知。
儒道相通?
不,
这是理念的不同。
儒家讲究以仁为本,可道家讲究的其实是以人为本。
知行合一,
而道则讲究行不言之教,通过身教和潜移默化的方式引导他人,影响他人,强调自然引导。
儒家侧重道德休养和社会责任,而道家则讲究顺应自然自己自身的自我觉醒。
“天地大道,繁花似锦,而儒门却可以屹立数千载依旧立于世。反观道门,已然呈颓败之势。”
孙佑闻言笑了,
“世间儒门多逢乱世而降,可曾见过道门弟子因为强权而束手?”
“天地大道,不以强而弱,不以多而寡。”
你可以说儒门屹立千载,
可道门中人,从未因为敌人强而弱小。更不会因为敌众而觉得自己力寡。
提及此处,
王通则是心中愤懑,可愤懑之余对于孙佑的话反而没有辩驳的理由,皆因孙佑言之有理。
世间道门落寞与道门不畏强大而卑微,
历朝历代,
方外之人,
道门中人,
皆以天地为己任,
救治黎民,
抗衡外敌,
死伤无尽,而道门衰!
至于儒门,
无非是城头变换大王旗,而儒门总是当权者所需用来愚民的利刃。
儒以文乱法,
侠以武犯禁,
儒道多文,
而道门多侠。
如若放任不管,则天下不安。
遂,
重儒,而抑道。
儒道可教化万民,
天,
地,
君,
亲,
师,
遵循礼仪,恪守本分。
而道,
则认为天地之间,人人平等,不以君为天,人人皆可得道。
“先生,我儒家仁义礼智信难道不正是为了世间的安稳而流传千古的?”一名才子开口询问孙佑。
孙佑点头之后又摇头,
“关于礼,我道家自然有自己的认知。儒家通过仁义礼智信来教化众生,维护社会和谐。可我道门则强调的是个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侧重于无为而治。礼,应该顺应自然,而不是人为强加,过度的礼节和规范可能会破坏自然和谐,所以礼应该是一种自然的,无为的。”
“当然,在礼上,我道门并非就是和儒家对立的,相反都是通过自身的理解来让社会和谐,让世道更加平稳。但,人终究是不同的个体,所以争执,战争不可避免。”
“孙老也认为儒家的礼和道家的礼并不冲突?”
“冲突的是理念,而非目的。”
“儒道两家都旨在让世间变的更好,更和谐,但终究是存在着根本上的分歧。”
“你们儒家更多的是在告诉世人,你父辈是务农的,那你天生就是务农的,这一点无法改变,因为这是命。而我道家则认为,你是什么和你祖上是什么没有必然的因果。”
“你可以成为什么人,取决于你自身,而非你的出身,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孙佑还有一句话没说,
就算是你们的皇帝,也并非是可以一成不变的,否则这世间的皇帝陛下何以更迭?神朝何以变换?
“恪守本分,不做妄念有何不可?”王通并不认同孙佑的话。
“如今神朝的第一位神皇,若是当初如你所愿的恪守本分,那么伴随而来的便是饿死,哪里来的当朝?还是说,王老的意思是开朝的神皇错了?不应该揭竿而起?就理应成为那饿死的浮殍中的一员?”
孙佑的话有些狠了,
此话一出众人可谓是噤若寒蝉,没人敢做答。
因为无论是与否,都输了。
忽然,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君失民心,便不再是仁君,明君,既非仁君明君,自当秉持大义推翻暴政,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众学子才子望去,
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淡淡的走到了众人的视野,而李轻狂等人则心头一跳,这个人出现的实在是突兀,而且他们居然无从察觉,显然来人的实力不俗。
“如你所言,那当初儒门在当今神朝创立的过程中做了些什么?”孙佑淡淡的反击道,“若老朽没有记错,当今神朝创立的过程中,儒门在前朝之下不遗余力的镇压当朝的起义,而非投身起义,与神朝共进退。反观起义之处,道门弟子更是不遗余力的协助当今神朝的第一任神皇,这阁下又如何理解?莫不是阁下要说儒门参差不齐,不能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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