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郡,漳水渡口。
一万多白袍军在曹性、左髭二将的率领下,南渡漳水…
这个时代的华北平原,一点都不干旱,境内河流众多,水量充沛。
随着进入夏季,雨水增多,各地河面逐渐增宽,严重阻碍了赵云南进的速度。
于是,赵云率近两千天狼骑、八百虎卫和一队斥候先行一步,向南边两百多里的安平治所信都城杀去…
据他从降将苏由口中得知,袁叙手中现在只有原本驻扎在漳南下博,以及安平郡中东部观津、武邑的三支袁军,共计一万五千兵力,由王摩、尹楷、赵章三将统领。
对与袁叙这个人,在赵云后世记忆中没有一点印象。
而从他现在所知,袁叙是袁绍的弟弟(袁叙,袁逢之子,历史上官至济阴太守,曾劝袁绍称帝),同样是四世三公之家出身,但袁叙却在赵云脑中没有一点痕迹。
那么赵云断定,袁叙在历史上应该没有什么能力,所以不出名,他才没印象。
对于这种有出身没能力的人,赵云笃定,袁叙肯定没有决死之心,必定会选择跑路。
所以,他必须赶在袁叙跑路前杀到信都,堵住袁叙南逃之路。
信都城。
赵云猜的不错,袁叙在接到苏由、牵招、何茂三将接连投降的消息后,就开始准备南逃了。
袁叙连忙传令王摩、尹楷、赵章三将撤离驻地,向信都城聚集。
待三将领兵回到信都城,袁叙打开信都城府库,将府库中大量财物赏赐给麾下将士。
这让原本都有点想投降的王摩、尹楷二将打消了投降的想法,使得一万五千袁军恢复了一些士气。
本来这个时候,袁叙就应该快速南撤了,但袁叙与他兄长袁绍一样,有遇事犹豫不决的毛病。
袁叙虽然恨不得马上南撤,但又不愿背负望风而逃的臭名。
所以,袁叙犹豫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拿不定主意。
“督军,邺城急令!”
郡守府内,袁叙眉头紧锁,一副犹豫难决的模样。
突然,一名将领从堂外急奔而来,语气中带着激动。
袁叙循声望去,是麾下将领王摩,急忙问道:“邺城传来何令?”
“回督军,邺城那边命督军开仓禀,犒赏三军,以励军心!其后,即刻南撤至广宗!”
王摩语气激动,他是早就想撤退了,可是袁叙一直犹豫不决,现在终于可以撤了。
袁叙也很激动,他要不是顾及名声,早就南撤了,现在有这道命令,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南撤,不会累及他四世三公之家的名声!
袁叙激动不已:“仲研即刻传令三军,撤军!”
“诺!”
王摩抱拳应诺,激动的掉头就走。
在王摩要跨出堂门时,袁叙好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道:“仲研,等等!”
王摩刹住脚步,回身看向袁叙:“督军还有何吩咐?”
袁叙走向王摩,大义凛然道:“仲研,吾本意与赵贼在信都决死一战,奈何邺城已下令撤军,吾等不敢不从。”
“然城中粮仓内,还有一批粮草,而今吾等已无法南运,我意留下几日口粮,将其全部焚毁!”
“督军所言极是,末将这就去放火!”
王摩极为赞同,既然都要撤军了,而城中粮食也带不走,自然不能便宜了赵云,一把火烧掉最好。
袁叙颔首:“速去!”
王摩快步退下,回到军营就带着一千兵卒去烧粮。
生产一粒粮食,需要数月的时间,以及无数滴辛劳的汗水。
而毁坏粮食,只需要一把火,就可以将其化为灰烬。
一处处火光,逐渐在庞大的粮仓窜起,带着冲天的浓烟,越来越大!
城中百姓看到起火的方向是粮仓,纷纷自发的提着水桶去救火,因为那是粮食,活命的粮食。
虽然这已是上缴官府的税粮,但他们依然很珍惜。
而让一众百姓没想到的是,不是粮仓失火,而是官兵在放火,故意烧掉粮食。
面对披甲执刀的官兵,一众百姓不敢质问为什么要烧掉活命的粮食,他们只能默默的流泪。
因为当官的不会让当兵的饿肚子,烧掉的粮,又会从他们口里抠出来,最终挨饿的只能是他们。
他们垂着头,内心中充斥着失望和担忧。
有句话话叫做: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句话用在冀州百姓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当年,他们听闻四世三公之家出身,名满天下的袁本初成为他们的州牧时,冀州百姓欢欣鼓舞…
他们认为大名鼎鼎的袁绍,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让他们饥有食,寒有衣,居有屋!
所以,他们鼎力支持袁绍,袁绍要粮,他们纳;袁绍要兵,他们应。
但事与愿违的是,袁绍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反而因为连年的战争,不断增加兵役、赋税、徭役…压迫的他们完全喘不过气来了。
一众急匆匆赶来救火的百姓,失望的散去,他们对袁绍真的失望了!
…
“主公,你看,好大的浓烟!”
平坦的原野上,近三千铁骑沿着大道滚滚南驰,扬尘漫天。
渐渐地,前方一道冲天浓烟,映入眼帘。
“此乃何地?”
赵云对奔行在侧的小舅子甄尧问道。
甄尧是此次跟随赵云南进的斥候统领,麾下有五十精锐斥候。
“回主公,应该过武邑了,离信都大约五十余里!”
甄尧连忙回禀,他们是斥候,在军队抵达一个地方前,要先一步探查。
今日之前,他们已探至武邑一带,但像现在这种骑兵长途奔袭,他们就无法提前探查,只能进行预估。
五十余里?
赵云望了一眼南边浓烟,好似猜到了什么,目露狡黠,倏然抓起得胜勾上龙胆,扬枪喝令:
“停止前进!”
身后骑兵都是跟随赵云多年的精锐,早已达到指使如臂的程度,见龙胆扬空,一众骑兵连忙控制马速,缓缓停了下来。
“主公有令,原地休整!”传令虎卫大声喝令。
赵云跳下战马,取下鞍上水壶,狂饮了几口。
此时已是五月,天气非常炎热,太阳就像一个火球,衣甲内早已是汗流浃背,连亵裤都打湿了。
“主公!”
马悍来到赵云身边,他望了一眼直冲蓝天的浓烟,目露不解。
南边起这么大的浓烟,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不应该赶去查看吗?为何突然下令停止前进?
赵云将饮空的水壶,抛给一旁去打水的虎卫,看向马悍:“老七,坐下说!”
说着,赵云借玉狮子高大的身躯挡太阳,一屁股坐了下去。
马悍在赵云身旁坐下,一副请赵云给他解惑的样子。
赵云抬头望着冲天浓烟,说道:“老七以为,这浓烟是发生了何事?”
马悍本想请赵云解惑,没想到赵云却反问他,只见他望着远方浓烟,略作沉吟,说道:
“末将以为,如此之大的浓烟,要么是森林起火,要么是百姓聚居地起火,要么是有人在焚毁什么!”
赵云点了点头,森林、百姓聚居的木质房屋,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非常容易起火,而且一旦燃起来,规模非常庞大,能达到南边此时这浓烟冲天的规模。
但赵云更侧重认为,一定是有人在焚毁什么?对马悍道:“老七可记得在饶阳时,苏子路说过一事?”
马悍微怔,脑中不禁回想当日苏由投降后,到饶阳见赵云的情景。
当时,苏由交代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其中就包括安平境内各处布防情报,以及田丰剖心的前因后果。
最后,还有提到安平治所信都城内,有一批原本为冀西袁军凑集的粮草,后因南皮粮草被夺,被田丰叫停的三十万石粮食。
想到那批粮草,再联系他们南进的目的,马悍恍然道:
“主公意思是,袁叙要南逃了,所以将那批短时难以运走的粮草,一把火烧掉?”
说到这,马悍更不解了,既然主公料到袁叙要逃,为何还停下来?
不应该赶紧杀到信都城外,阻止袁叙南逃吗?
赵云注视着远方浓烟,枭目微阖:“老七,猎人捕猎,往往会等猎物出了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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