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好像变成了以前的样子，每次去哪里都会发信息跟我报备一声，像个勤勤恳恳的上班打卡人，不过他最近出国了，和谈项席一起，他说他们去谈事，让我工作也别忘了吃饭，不想做饭跟他说他会叫人送做好的的过来，感觉自己在他那里变成了叛逆的小孩，不听话且要耍小脾气，可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也没有这样过。
我同时也加上了谈项席和赖逸衡的联系方式。
4月份赖逸衡生日时，赖逸衡邀请我跟秦屿一起去参加他的生日宴，可是我跟着秦屿去的话，身份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圈子，我也不想融进去，我也融不进去。
秦屿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我，赖逸衡还是很像大学生，秦屿说他和我同年的，他看起来很有朝气，乐呵呵地捧着个蛋糕，两颊上抹了些奶油，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一点都不像27岁的人。
不过我发现没有一个人，一个一直都没出现的人——秦一一去哪了？从重逢到现在，我想过但一直没有问过，秦屿的家庭很复杂，这五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失忆过，周羿还说秦屿后妈进监狱了，那秦一一呢？秦屿应该会一直带在身边的，可是没有，我没有看见过，秦屿也没有理由不让她见我。
赖逸衡和谈项席跟秦屿关系那么好，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秦屿有个妹妹，照片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赖逸衡没道理不让秦屿带他妹妹，可是没有出现，还是说过了五年我都认不出来秦一一了。
我跟秦屿说很热闹，秦屿说还成，也没什么好玩的。
外面下着雨，打的雷很大声，轰隆隆地感觉楼在动。
我问他怎么一个人，秦屿说我不跟他一起去他当然一个人。看到这里我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不带其他人吗，他说他没其他人可带。
【不带你妹妹？一一不喜欢去吗？】
那边正在输入的提示显示了好久，断了之后也没发出来什么。
三分钟后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怎么了？”我接通了问，那边很安静，不知道秦屿走到哪里去了。
静默了一会儿，秦屿说：“你考虑和我复合吗？”
我不太懂，为什么问这个。
“你说你没有家了，我也没有家了，”他说，“……你给我个家吧。”
伴随着一声轰雷声时间静止了，我不理解，也有点听不懂，接着就是长寂的雨声，嘈杂跳动最后汇聚成可以听到的心跳。
“黎念。”他说。
“嗯。”可是我感觉下面的话可能不是我想听的，因为我的心跳有点快。
“一一她三年前就去世了。”很平淡的声音，听着感觉说话的人已经习惯了。
我听着却是一顿，那一分钟里雷声响得我好像有点耳鸣，接连着听到讣告，我脑子有点空白。
“三年前，她为了打一个电话，在马路上被车撞死了。”很平淡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打什么电话？”
“打给你。”他说，像是雨夜里的判官，“打给那个唯一能让她在得不到任何关心的家里感受到关心的人。”
房间里突然黑了，外面雨还在下着，这种天气楼里可能断电了。
“念宝。”王乙在喊我。
“停电了。”我说着摸着黑找到了我的眼镜，“挂了。”没有给他机会，我直接就挂了电话，起身开门去看王乙怎么了。
晚上还是没来电，雨太大了，找来的维修人员被堵路上了，楼里传来小孩的哭声，这个晚上很吵，下雨天应该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可是这个晚上却让人难以入眠。
意外又不意外的下班又见到了秦屿，王乙也在，没等我开口王乙就过来拉我了，十分提防秦屿。
“你不想知道谁害她的吗？”秦屿突然开口。
我停了下来，王乙问我怎么了，我没回，他转头对秦屿说：“她不想知道，也不关她什么事！”
秦屿继续道：“黎念，她很喜欢你的。”
“我他妈都说了！她不想知道，你爱哪待哪——”王乙语气不太友善，可是我还是走过去了，“黎念！”
“你先回去吧，周羿不是说今天来嘛，你们……”我说。
“黎念！”王乙抓着我手臂道，又看了看我，甩开我手转身上了车，“爱去哪去哪，老子还多管闲事了！”
看着他扬长而去，秦屿叫我上车。
没问他去哪里，路上也没人说话，车开着开着进了小区，没下车，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屿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问了我那个问题：“你考虑和我复合吗？”
我看了看他：“不想说的话为什么还要叫我上车。”
“没有一点机会了吗？”他问，伸出了手，在即将触碰到我之前我别开了头。
“车门打开，我回去了。”
他笑了笑。
安静了会儿秦屿说：“逃走后我带一一躲了段时间，以为安全后我们坐轮船去找谈项席，发生了台风，船翻了，我们被我父亲找到了，我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屿靠在座椅上，轻叹了一声：“她那天一直跟我吵闹，我很烦骂了她，她哭着跑出去说要找姐姐，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将她关了起来，后来她就跑出去了。她出事后她母亲就疯了，有点神智不清了，后来某天她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家里，我父亲已经没气了。”
“……”我沉默，秦屿说得他像局外人，说的不像他的事般冷静又冷漠。
可是他又突然哽咽：“我的错，我当时骂她关她，她一委屈难过就哭着喊你名字，可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黎念念到底是谁？我想不起来，对不起……”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说，有什么用，一个才多大的小姑娘没了，他们一家都有错，连我都有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可是她说我不要她了，也把你弄丢了，我只能来找你了……”他说。
你都把我丢了，还说只能回来找我了，真是有病，还病得不轻，怎么所有人都病了。
“求你，可怜一下我。”
“凭什么？”我凭什么可怜你，你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了吗，秦屿你有什么好可怜的，“我又不是神，你要我可怜你什么？”
我突然笑了：“可怜你得权得钱后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你活该。”我道。
秦屿说：“可是再可恨的人也想要爱啊。”
他眼神又变成了看猎物的狼，像是饿极了而面露凶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争，要跟我父亲作对吗？”他声音突然阴沉，“因为你啊，你说为什么不自己出头，为什么不跟谈项席联手……”
“不脱离我父亲的掌控，没有自由，我怎么跟你有以后。”
秦屿突然变了，好极端。
“我说了，你才是我的牢笼，黎念，你还要关我多久？”
他疯了。
“黎念，你给我把钥匙吧，放我出来抱抱你……”
他又怨上我了。
“秦屿你疯了。”我愣在那里，有些心悸。
“那你栓好我，别让我乱咬别人。”他真的疯了。
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红着眼睛颤抖着手开了锁，一晚上都没听见王乙在跟我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做梦了，没有梦见秦一一，也没有梦见秦屿，我梦见我自己了，不过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的，在那个山连着山的地方，我在数星空中闪动的飞机，奶奶说那是大鸟，她家那边的河岸两边就有很多大鸟，每当有人离开后就要在岸边放上一个那个人的东西，第二天要是大鸟把东西带着放在河里了，那个说明那个人跟着河水去远方找自己该去的地方去了。
奶奶说我腿脚好，我不用放，可以自己去找我的归处。
五月的月末，我带着一张卡和一些现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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