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园房间里,杨采薇对着画纸上的水波纹图案,苦苦思索,仍然毫无头绪。
她又下意识地去抓手边的兰花叶子,凌儿看到,眼疾手快地抱起盆栽,说:
“小姐,这可是非常稀有的墨香玉兰,公子千里迢迢从京城带来的,就剩这一盆了,你还是去摘院子里的树吧。”
“哦。”
凌儿小心翼翼地将兰花转移到架子上,杨采薇看着白玉花盆上写的“兰记”,目光一闪,问道:“凌儿,哥哥在禾阳也有几家铺子,是吗?”
凌儿点头说:“是啊,上官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各门各类都有涉猎。”
杨采薇灵机一动,说:“你去通知这些掌柜,让他们帮忙留意,有没有人见过水波纹的图案,不管是器物还是别的,有所得者重赏。还有,去一趟书肆,把跟禾阳有关的的博物志和地方志都买回来。”
凌儿点点头,此时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上官小姐在吗?”
杨采薇走出来,只见是一个渔民打扮的陌生人,神色有些慌张。
“我就是上官芷,你找我何事?”
渔民说:“有个叫白小笙的人,让我给你送个口信,她在码头被人扣住了,让你赶紧去救她!”
杨采薇大惊。
河边,一艘大船停靠在码头,船舷上架着一个跳板,有人颤颤巍巍地站在甲板上,正是白小笙。
不少船夫在一旁围观起哄,船老大恶狠狠地说:“你说给你一个时辰,让你的亲人来见你最后一面。现在一个时辰已到,跳吧。”
白小笙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我一条小命吧。船老大:你竟敢买通船夫,用我们的船偷运货物,既然有这个胆子,就该料到有这个下场。别磨蹭了,赶紧跳!”
白小笙看着水面,胆战心惊,船老大抽刀逼近。
“看来是要我帮你一把了。”
此时杨采薇赶来,远远看到这一幕,着急大喊:“住手!”
白小笙回头,如获救星,大喊: “姐姐!”
她想回到船上,却被一个船夫持刀逼退。
杨采薇快步上船,问船夫:“她偷运了多少货物,我照价十倍赔你。”
船老大傲慢道:“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我们银雨楼的规矩,岂是几个钱能买通的?”
杨采薇意外: “意外银雨楼?”
白小笙哭丧着脸对船老大说:“我跟你说过了,我们是卓少主的朋友,他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船老大一愣,旋即大笑。
“怎么,是看我几个月没在禾阳,就编这种鬼话来骗我,我们少主何等英雄人物,岂会跟你们这些女流之辈做朋友?”
此时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她们的确是我的朋友。”
船老大和一众船夫看去,只见卓澜江带着阿福走上船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参……参见少主。”
“朱堂主是吧,你尽忠职守,很好。不过这点小事,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吧。”卓澜江说。
杨采薇赶紧上前,将白小笙拉到船上。
船老大耿直谏言:“少主,私带货物并非小事,银雨楼的规矩从未有破例,少主不能为了外人而因私废公。”
卓澜江看向船老大,船夫们纷纷噤声屏息,担心少主要发火,卓澜江却突然一笑。
“你说的对,不过……”他揽过杨采薇,对船老大说:“她不是外人,而是未来的银雨楼少夫人,她的话就是我的话,我的话就是银雨楼的规矩。还是,你连我的话也要质疑?”
卓澜江面上笑着,语气却自带威严,船老大赶紧跪下。
“少主恕罪,属下不敢。”
船夫们也刷刷跪下,齐声道: “参见少主夫人。”
虽然是为了救白小笙,杨采薇还是感觉到了不自然。
白小笙看着二人牵着的手,眼神不禁一暗。
他们平安从船上下来,杨采薇问卓澜江:“阿江,幸亏你来得及时,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卓澜江朝白小笙努努嘴,说:“她也遣人送了口信给我,我说小骗子,你可真会惹麻烦,十次见你九次都有状况。”
白小笙嬉皮笑脸:“那证明卓少主天生就是解决麻烦的人。”
卓澜江也笑了,轻松地说:“走吧,晚上一起喝酒去。”
白小笙看看卓澜江,又看看杨采薇,识相道:“我……我那批货还没处理呢,你们先去吧。杨姐姐,我晚一点再去曦园找你啊。”
白小笙不等杨采薇挽留,转身就跑远了,心里想着,与其在一旁看着你们卿卿我我,还不如去跳河呢。
杨采薇看着白小笙的背影,有些忧虑,对卓澜江说:“我怎么觉得小笙最近怪怪的。”
“她不是一直这样吗,要钱不要命。”卓澜江不以为意,只觉得好笑。
码头堆着很多卸下来的货物,杨采薇脚下没留意,被一个麻袋绊了一下,身体一晃,卓澜江连忙搀扶住她。
“当心。”
杨采薇心里又涌起异样的感觉,推开卓澜江,迅速站好。
“阿江,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什么?”
“阿江,我已经从县衙搬出来了,也不需要这些幌子了。你不用成天围着我转,也不要总说什么少夫人之类的话,我……”
话音未落,卓澜江打断她,诚恳道:“不是幌子,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杨采薇愣住。
卓澜江坦言:“以前,我也以为我只把你当做朋友,但两个月前,我回到禾阳,高高兴兴地去找你,却没想到,只看到烧成废墟的义庄,听到你身殒的消息。我脑子一片空白,刀剑加身都没让我那么怕过。那时我才意识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早就不是什么朋友。你回来之后,我对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只要你点头,我随时娶你过门。”
杨采薇看着卓澜江炽热的眼神,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
“阿江,我一直将你看做我最好的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卓澜江心底失望,却又在意料之中,他举重若轻地一笑。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虽然我知道你会如此,但没有想到,这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受。”
“比失望更伤人的是空欢喜,正因为我当你是好朋友,更不能给你无谓的希望。”
杨采薇看着卓澜江的眼睛,真挚地说。
县衙房间里,潘樾在纸上画着四大家族的权力关系图,一边思忖。
银雨楼,老堂主卓山巨已逝,少主卓澜江,大堂主孙震,下辖四堂二十四香:码头、酒楼、盐粮、书文,手下一千二百。
生死坊,坊主蔡升,心腹四人:酒色财气,下辖打手四百人。
百花宫,宫主青帝,歌妓三七七,乞儿八十一,血契死士四十九。
济善堂,堂主顾雍,副堂主顾顺,八宫刺客:风火山林雨雪风霜,杀手六十四。
他分析着其中可能的利益关系,阿泽走了进来,看见了潘樾桌上的图纸。
“公子,顾雍已死,济善堂已清,你还在怀疑四大宗族?”
“我在想京中这个幕后黑手,为什么会在禾阳培植势力,只是为了杀人吗?”潘樾说。
“我看了济善堂的账目文册,倒确实只有杀人的买卖……”
“所以我怀疑,除了济善堂,他们在禾阳还有别的势力,而且就在四大宗族之中。”
阿泽跟着分析起来:“济善堂被灭,生死坊没有任何动作,那只剩下银雨楼和百花宫了。但他们,一个在诚心诚意帮上官小姐,一个早早与公子结盟,解县衙燃眉之急。”
潘樾心想,我肯定错过什么了。
他目光炯炯,看着纸上的图案,忽然对阿泽说:“备马,既然只有两家,我且去会他一会。”
百花宫中,灯红酒绿,青帝款款走来,手下歌妓为之开门。
她进了门口有铜锣花标志的房间,屋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候,来人正是潘樾。
“今日是什么风,把潘大人吹来了?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今日前来,只是作为盟友,想听青姑娘一句真心话。”
“哦?我对大人可一直都是真心相待,不知大人还想听哪一句?”
潘樾走近青帝,几乎脸贴脸仔细审视,青帝媚笑,毫不在意。
“我曾经问过青姑娘,对水波纹知道多少?青姑娘一口否认,这就不是一句真心话。”
青帝刚要开口,潘樾打断:“青姑娘可千万别说不知情,我已认定四大宗族与水波纹有关,眼下,无非是先查银雨楼还是先查百花宫,青姑娘不妨好好思量。”
青帝收起笑脸,审视潘樾,然后说:“明白了,大人想要什么?”
“一个名字,或者一个线索。”
“大人不怕我给的是阎王的名字,通往奈何桥的线索?”
潘樾一笑:“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我认栽。”
青帝长出一口气,说:“好,我所知不多,大人不妨一试。”
青帝拿起笔墨,在手绢上写了几笔,递给潘樾。
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鬼火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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