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凤仪宫,皇后安排的轿辇径直将我送往长春宫。
这长春宫现由萧景宸的生母韩贵妃居住。
后宫之中,向来是母凭子贵。
今时不同往日,萧景宸不再是从前只会杀戮和发疯的长皇子。他有盛、何两家的支持,近两年无论是剿匪还是平患,功绩斐然,在军中和民间赢得了极高的声望。这是其他皇子,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峰。
毕竟皇子们皆有强大的母族庇护,各个养尊处优,虽也有骑射之能,但不过是玩耍取乐的手段。有谁愿意像他一样,真的去战场搏命拼杀?以至于皇帝对他的态度,也在悄然变化。
韩妃也从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晋为了贵妃,并一跃成为了贵妃之首,与皇后协理后宫。
宫人在门前落轿。
寒风凛冽,我紧了紧身上火红的狐裘,耐心等待。
今日本不该穿它来,但吕伯渊说进宫谢恩,穿得喜庆些才好;又说白雪皑皑,颜色鲜亮能够让他一眼就找到我。
想到他,我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不知他此时在做着什么。
官眷们落在后面,还未见着人影。
“夫人可是吕相夫人,吕荣氏?”不一会儿,一位宫女迎了出来。
我微微颔首,故作镇定,“是。臣妇来向韩贵妃请安。”
那宫女不动声色,上下将我打量一番,而后柔声道:“夫人果然仙姿玉貌。您来得正好,贵妃娘娘在房中用点心,正嫌无聊没人说话,您先随奴婢进去吧。”
房中?我顿了顿,目光瞥向远处,已能见着几位官眷的身影。
那宫女似是看出我的犹豫,轻笑一声,“外头风大,娘娘心疼夫人,请您先去暖暖身子,可莫要拂了娘娘的好意。”
看来是有话要说了。
我敛眉顺目,躬身跨进门中,由宫女引入室内。
和煦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上勾勒出繁复的图案。
“臣妇吕荣氏,拜见贵妃娘娘。”甫一望见衣角,我便恭敬地行礼,“恭祝娘娘新年吉祥,福寿安康。”
话音落下,未有人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我蜷着肚子,呼吸渐渐有些困难,只觉得热气上涌,额头上渗出细汗。
“起来吧。”韩贵妃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明显的严厉与威压。
我依言起身,不敢抬头,只望见地上的影子,挥了挥手。
随即房中伺候的宫女鱼贯而出。
“荣文君,”她直呼我的名字,语气生硬,“你可知道,我为何见你?”
虽我偶尔进出皇宫,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
硬着头皮答道:“臣妇,不知。”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装模作样,我也没有功夫与你虚与委蛇。”她起身,走到我面前,毫不客气,“将我儿的令牌,拿来。”
我愣了愣,竟是因为这个。心下不由松了口气,立刻从袖中拿出齐字令牌,恭敬地递至她面前。
她似是没想到我会这般干脆,望着令牌,冷冷睇了我一眼,才用力接过。
“你与我儿的那些事,管好你的嘴,莫要给他添麻烦。既嫁了人,就该安分守己,看住那两个孩子。莫要再痴心妄想,拿孩子去扯他的心。”她复又回到桌边坐下,语气中带着威胁,“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决不能因为你再吃了亏去。从今往后……”
“滚开!”她还未说完,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韩贵妃闻声面色一僵,眼底划过一抹慌乱。
与此同时,房门被猛地推开,萧景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轻轻一扫,随即定格在我脸上,“你可还好?”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此时宫门外都是官眷,他的出现于理不合,很可能会惹上非议。
“你怎么来了?”韩贵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面露焦急。
“你叫她来做什么?”他充耳不闻,微微蹙眉,目光凌厉地盯着韩贵妃,“我与你说过,莫要扰她。”
“我何时扰她?”韩贵妃沉下脸来,强作镇定,“是她来拜见我。”
“来这里拜见你?”萧景宸冷哼一声,“娘娘怕是忘了我说的话。”
“萧景宸!”当着我的面被他如此顶撞,韩贵妃面色难堪,气恼道,“你难道要为了她,在这个时候与我争辩?你若不信,可以问她!我可难为她什么?”
她的目光犹如利箭,向我射来。
眼见萧景宸就要发作,我连忙拽住他的衣袖,轻声道:“没有,贵妃娘娘没有难为我。是我来得早了,娘娘请我进来避寒取暖。”
他低头望着我,将信将疑,“将人都撵出去,只为了让你在这取暖?”他语气温柔,像是安慰又像是在哄,“你若受了委屈,莫要藏着掖着。”
我连忙摇头,诚恳道:“真的没事。你快走吧,若是撞见人,就不好了。”
萧景宸无奈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怜惜:“那我带你走。这里没什么好拜的。”
“萧景宸!”韩贵妃当即呵斥,“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要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我自会将她送出去的!”
萧景宸刚要再说什么,视线不经意瞥见桌上的令牌,眼神中顿时充满了不敢置信。再看韩贵妃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温度,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还给她。”他命令道。
不知不觉间,已不像母子。
韩贵妃预感不妙,却不愿退步,“我是为你好。你父皇要为你指婚,你这令牌早晚要拿回来。你已为她耽搁许多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你看看她,她早已忘了你,不仅另嫁他人,还要为人生儿育女。她哪里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拿回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皇帝要为他指婚?我不禁看向他,竟完全没有听说。
若我知道,早该还他。
随着她的话音,萧景宸的脸色越来越冷,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要凝结成冰,“我让你,还给她。”
他一字一顿,不容置疑。
“不可能!”韩贵妃狠狠瞪我一眼,坚定道,“你如今,只差一步!你为了今天,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她,继续蹉跎?我是你的母亲!我是为了你好!我岂能看着你错下去?你若还要执迷不悟,除非我死!”
电光火石之间,我甚至未有看清发生了什么,萧景宸已扼住了韩贵妃的脖子:“那你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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